第三百六十七章 刺史大人的新禮物(第2/4頁)

不過仔細看是不像的,這人比燕綏還要小上幾歲,五官整體還要柔和一些,膚色比燕綏蒼白,發色卻比燕綏要淡一些,雙唇也是淡淡的,似乎先天不足。唯有眉間一顆紅痣,鮮紅欲滴。這便使他淡了燕綏的那種昳麗又縹緲的氣質,多出幾分柔弱來。

馬車內流動著古怪的氣氛,侍女們都看著文臻。

那少年便是在這古怪的氣氛下,慢慢睜開了眼睛,一眼看見正對他笑的文臻,眼神飄了飄,便也現出一個淺淺的笑容來。

說來奇怪,他一笑,所有侍女便都松一口氣。

因為這一笑,就完全不像燕綏了。

殿下不會笑得這麽純凈,也不會這般純凈中微帶木訥。

文臻也對他扯開笑容,然後一擡腿。

砰一聲,她將這少年踢出了車門!

一聲悶響後,一聲慘呼,馬車裏眾女目瞪口呆。

文臻掠掠鬢發,依舊在笑。

不管是什麽原因,她都不想看見一個燕綏的仿制品。

這是對燕綏的侮辱,也是對她的侮辱。

她踏入這湖州的土地,就已經做好了迎接一切暴風驟雨陰謀詭計的準備,但這不代表,什麽惡心的伎倆她都會陪著玩。

“走吧。”

沒有人敢說話,馬車繼續前行,甚至沒有人敢回頭看那在地上輾轉慘呼的少年一眼。

馬車上被救的少女已經被嚇得縮到了角落,文臻和顏悅色問了幾句,便知道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這少女是前頭她要投宿的村子的人,因為這一季的春賦就要開始,村子裏交不上糧,就選出了她,想把她送給管賦稅征收的葉縣縣丞,來換得減免和緩征。

至於那個少年,算半個村裏的人,三年前就來了村裏,說是遊學至此,開了家私塾,平常教童子們讀讀啟蒙之學。

也不知怎的,前幾日負責收稅賦的鄉佐來了村子一趟,看見了這位教書先生,之後村裏聯系鄉佐表達了想送人的願望的時候,鄉佐便指名把這個教書先生也給送過去,大家正震驚縣丞大人男女通吃的時候,鄉佐卻道這美少年是送給即將赴任的女刺史大人。

今晚便是將人一並先送到縣丞府邸,然後再把教書先生送去湖州。

文臻一邊聽一邊磕著瓜子,就當聽說書一樣。

春賦是個什麽玩意兒?

秋收後收稅是千百年來的規矩,便是一年兩收也是夏季和秋季,這剛經過一個萬物不生的冬天,春天還沒播種的時節收稅是要鬧哪樣?

湖州的官府收稅如此勤勉,為何交上去的賦稅如此平平?

還有,她人還沒到,就如此貼心地給她操辦後宮,營造荒淫形象,是生怕湖州百姓太喜歡她嗎?

眼看到了村口,文臻讓那被救的少女先下車,自己悄悄回家。至於之後她是躲藏著還是舉家逃走,她現在不想多管。

而她自己則如普通路人一般,進村求投宿。

然而走了幾家,都吃了閉門羹,湖州的民風似乎並不如何熱情淳樸,采桑去敲門的時候,大多人都木然拒絕了借宿的要求,有個年輕邋遢漢子開門後,倒是和采桑多聊了幾句,但不一會兒采桑就紅著臉落荒而逃,那漢子還倚著墻流裏流氣地道:“妹子來呀,哥哥保證好生招呼你們——”

采桑回頭狠狠地呸了一聲。

連續敲了幾家之後,文臻攔住了采桑,低聲囑咐了冷鶯幾句,冷鶯領命而去,過了一會回來,給文臻指出了村西頭一家稍微有點偏的院子,文臻便帶人去敲門。

敲了好一會兒,裏頭才氣勢洶洶響起一聲:“誰啊!”

是個粗嘎的中年婦人嗓音,文臻不說話,只敲門,裏頭踢踢踏踏聲音響起,伴隨著那婦人的滿是鄉村俚語的咕噥:“哪個殺千刀又管不住自己褲襠大半夜也來挺屍……”嘩啦一下打開門,一眼看見文臻,呆了一呆,隨即猛地將門一關。

但她沒關成,文臻的靴子早就伸了進來,輕輕巧巧別開門,手掌托到她面前:“大娘,借個地方睡一晚,這串錢就歸你。”

那婦人手指靈活地一抓,已經將錢抓進了自己袖子裏,一轉身十分痛快地向裏走,還不忘粗聲粗氣吩咐:“把門栓上!栓兩道!大丫,去給墻頭插個旗。”

一個補丁比衣服大的黑臉丫頭蹬蹬蹬地跑來,拿了把紙做的破旗子往矮矮的墻頭上一插。

自認為上過金殿拉過太子下馬的金牌侍女采桑,頓時很有警覺性地盯過去,大有要把旗子拔了的意思,卻被文臻按住了手。

她的目光在院子的板車上掠過,那車上堆了好幾袋糧食。

她們的腳步聲驚動了人,一個小小的黑影從板車後躥出來,飛快地往屋子裏跑,一邊跑一邊往嘴裏塞著什麽,那婦人上前幾步,逮著那小人影就是啪啪啪幾下:“小兔崽子,又偷吃糧食!明兒鄉佐要來上秤的!少了一兩看我不揍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