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六章 罵殿

承乾殿上。

驚呼聲起!

誰也沒想到聞近純如此烈性,也沒發覺她走的那幾步已經繞過面前的人,正對著柱子,她身邊最近的是太子,太子驚呼著伸手去拉,卻不知怎的還是慢了一步,眼看就要血濺當場,忽然人影一閃,伸掌將聞近純發髻一拉,聞近純慘叫一聲,腳步頓時緩了,腦袋雖然還是撞在了柱子上,卻只是不重的一聲,但她還是身子一軟,暈了過去。

出手的人動作太猛,一時也沒站立住,向他身邊的人撞了過去,那人身子一轉,如流水如遊魚,手掌一撩一帶間,輕松便將撞過來的偌大身體撥了出去。

這都發生在一瞬間,等眾人驚魂初定,才發現出手救人的是鼎國公厲響,以奇異手法化解他沖撞之力的是永王燕時信。

這位殿下難得上朝,上朝也從來不聲不響,是個毫無存在感的人,但剛才那一招行雲流水,毫無煙火氣,輕松就將分外胖大的厲響給撥了出去,著實令人驚艷,眾人都不禁多看他一眼。

但隨即太子的怒喝聲便驚回了眾人的神智。

“張鉞,你逼人太甚!父皇!父皇!聞良媛素日賢惠知禮,此事她不惜清白受損也要為我訴冤,卻被這賊子逼至如此,這是我皇家的媳婦啊!若不懲治此人,兒臣何顏再為儲君!”

幾位老臣對看一眼,都搖了搖頭。

今日之事,已經亂成一團麻,不能善了。

無論如何,皇家媳婦,被逼撞柱以表貞烈,皇家尊嚴不可侵犯,張洗馬這罪,不認也得認了。

張洗馬一旦入罪,太子就可以有機會從張洗馬入手,將整件事翻盤。

周謙眉頭皺得更深。

總覺得張洗馬今日發難是一著臭棋,生生將先前已經定給太子的罪名,翻出了變數,再加上張洗馬自承傾慕文大人,雖說擡出她容易讓人相信張洗馬無心聞近純,但是更容易被人抓住把柄,拿來攻訐張洗馬和文臻燕綏早有勾結。

除非確定張洗馬一定會贏,否則都不該現在露面。

殿下和文大人,太自信了……

皇帝的臉色也很不好看,今日殿上的事,樁樁件件都在掃皇室顏面,再糾纏下去,還不知道要怎樣不堪。

“朝堂並非審判之所,既然各執一詞,一時難明,那就慢慢審。張鉞,別事且不論,你輕慢皇族便有罪,暫且先……”

“陛下!”

太監的尖利嗓音刺得皇帝眉頭又皺。

“西番大王有國書遞來!”

皇帝詫異地擡頭,這不年不節,和西番近日正是蜜月期,好端端地遞什麽國書?

眾人都莫名其妙,盯著皇帝展開國書,掃了一眼,臉色立即變了。

隨即他看了太子一眼。

太子愕然,被這一眼盯得後背冷汗直冒。

皇帝看完國書,將國書卷起,抵住額頭,支額不語。

眾人齊刷刷看著他,此刻把這半天的紛爭都忘了,都心中打鼓。

陛下性情溫和,少見各種情緒,這般頭痛之色,是西番又作妖了嗎?

正要被帶走的張洗馬,目光卻亮了。

皇帝默默抵了一會兒,太子忍耐不住,試探地喚道:“父皇……”

皇帝霍然睜眼,手中已經揉皺的國書,猛地向太子砸了過去!

“噗”地一聲,國書砸中太子額頭,軟沓沓的綢緞,自然不能造成傷害,太子卻如遭雷擊,腿一軟踉蹌跪下。

他心中隱約已經猜到了國書上說的是什麽了。

燕綏太狠!

他不敢再說一句話,連父皇都不敢再喊,趴伏在地,瑟瑟發抖,心中一片絕望。

他鬥不過。

他怎麽都鬥不過燕綏。

這是個妖孽,從小就是,如陰影,如天上冷月,月下冰,冰上火,火中毒。既淡又遠又淩厲,端著一張無心的臉,做這世上最寒光逼人的刀。

從小到大,無論大事小事,他這個太子,從未能在他手中討到一分好。

他錯了,之前是燕綏無心對付他,讓他錯覺自己可以與這個弟弟一戰,所以才敢下手,卻沒想到,燕綏都不用親自出面,就可以輕松打他下塵埃。

可他本無心和燕綏爭競,只要他不試圖染指皇位。

如今看來燕綏心意未改,為什麽忽然就選擇對上他?

僅僅是因為他對文臻下手?

李相撿起國書,看了一眼,眉心便一跳。

國書是西番大王親自寫來的,說西番王女在東堂受了欺騙侮辱,東宮的妾,竟然敢拿劣質香粉冒充高級胭脂賣給王女。王女表示漢人不可信,要回西番。西番王在信中質問東堂,欺辱王女便是欺辱西番,兩國既然已結盟好,何以背信棄義,令王女失望回國?是覺得西番的戰馬太肥了,再也越不過燕山關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