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三十九章 真相揭秘(第4/5頁)

只有那鎖鏈還在不停地把馬車往湖裏拉,易勒石卻沒有了聲音。

範不取震驚大呼:“家主!”

理刑長老在湖裏叫道:“沒事!不會有事!那車裏你看見的!沒有人!”

範不取知道沒有人,還知道那機關不經過家主自己無法啟動,知道那轎子沒別人進去過,可那樣更令人覺得可怕好嗎!

轎子已經被密封了,連血都漏不出來。

卻有一陣咕咕的笑聲傳來。

聲音一開始很悶,很低微,在這淩晨幽寂的雪夜裏,像是雪花裏生出的妖在低笑。

眾人面面相覷,四處尋找,隨即震驚地盯住了馬車。

馬車裏有人在笑!

一聽就不是易勒石!

可裏面方才門簾扯下一覽無余,明明沒人!

是易勒石的鬼魂嗎……

不知道誰的牙齒微微打戰聲響,細細密密,聽得人心頭發涼。

燕綏忽然一擡手,奪奪兩聲,兩柄飛箭投入水中,鎖鏈隨即停止絞動,馬車停了下來,最後的鎖鏈摩擦雪地聲響也沒了,那笑聲伴隨牙齒打戰聲便更加清晰。

燕綏飄下來,他落地的那一刻,馬車開始解體,一方轎板傾斜,易勒石的身體,無聲無息地滑下來。

他的頭頂不知何時多了一個洞。

他的胸口上,蹲著一個小小的孩子,手裏拿著一柄沉重的,沾血的小小鐵錘。

她皮膚幼嫩,瘦如骷髏,頭上有個皺褶橫斜的瘤,雖然瘤子比之前已經小了一些,但看起來依舊十分可怖。

她眼神有些狂躁,拿著小錘子,對著易勒石的腦袋,遊戲一樣,一會兒敲一下,一會兒敲一下。

不時格格笑一聲。

那鐵器接觸腦袋發出的清脆不斷的骨裂聲伴隨著她空空的笑聲,讓人心裏也似被敲裂再揉碎了一般,既痛且刺又心生恐懼。

平雲夫人看她的眼神卻像面對至寶,充滿喜悅和憐愛。

她把女兒抱起來,道:“好了,囡囡,仔細把衣服弄臟了。”

所有人又一次感到了透骨而過的寒冷。

段夫人俯視著易勒石的屍首——易勒石頭頂血洞的位置,正好就是他那塊用來做虎符的胎記的位置。

仿佛命運的譏嘲——你所驕傲的,終將失去。

“夫人……”易秀鼎顫聲道。

段夫人聽而不聞,輕聲道:“沒有一次殺了你,只不過因為,你不配死得那麽快而已。”

易勒石這回不會再回答她了。

段夫人的目光落在易勒石掌心,那裏肌膚光滑細膩,他真的是脫胎換骨了,連當年的舊疤痕都不見了。

原本那掌心裏該有一道淡白的疤,淺淺的,那是弓弦勒出來的傷口。

這一霎的大雪收束著卷入蒼穹深處,灑下一幕秋色斑斕落日溶金,那一年的段大小姐二八年紀,坐在山崖邊慢慢撕書,山風卷起她繡了鳳尾蝶的百褶裙,像無數只蝶兒在青黑的崖間翩翩尋花。

阿爹說了,女人要傳家立業,承繼祖宗傳下來的青螭刀。十八部英武勇猛的漢子只有在段家的庇佑下才能自如地馳騁,段家的大小姐,識得幾個字便好了,刀法卻是不能不練的,自家獨門的傳承不能不精熟,更不能拿那練家傳絕藝的寶貴時間總去看那沒用的書。

可是她只喜歡書,不喜歡那些生冷詭異的一切。

青螭刀的刀鋒青幽幽的,琉璃珠子泛著七彩冷光,總讓人想起那些冰冷的屍體。

每次舉刀平眉,好像都會在那一線冷光裏看見無數駿馬長嘶倒下,染血的皮甲零落於碧草間。

阿爹說過的那些千百年英風豪烈的故事,在她眼底,是青螭刀振動刀鋒時彈起的帶著血氣的浮灰。

但是終究是拗不過,段家嫡支長女,生來就該承擔起十八部族的安寧和榮盛。

阿爹要燒了她的書,她氣不過,帶了書到了寒山崖上,一本本的自己撕。

撕著撕著想,如果阿爹他們追來,看見自己這樣,會不會以為自己為了書想要自盡,那麽阿爹是會讓步還是繼續堅持塞給她那把可惡的刀?

想著想著,她笑起來,張開雙臂,手一撒,那些散發著墨香的她最愛的書頁,在山風中浮沉。

卻忽然有人大喊:“小姐不可!”

對崖咻地一聲,一柄利箭穿透山風而來,白色的尾羽卷起山嵐如漩渦,一閃便到了她身前。

她大驚,險些真的掉下去,身子剛剛一傾,那箭穿透她的牛皮腰帶,將她帶得向後一倒,釘在了山崖邊。

她驚魂未定,正要大罵,卻見一人忽然穿山嵐越青崖而來,半空中向她張開雙臂,下一瞬,她被這人撲倒,年輕男子的濃烈氣息頓時撞了滿懷。

這接二連三的動作徹底亂了她的心神,好一會兒她才反應過來,想要甩一個耳光,卻最終只將手裏剩下的半本書拍在了他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