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他踩了你幾次?

皇帝有命,當夜出宮。

文臻知道事情緊急,立即匆匆回到自己的住處,打包行李。

墨鏡她當場留給了皇帝,皇帝怕日光,她早就有心將這墨鏡獻上,只是苦於沒有合適的機會。

至於剩下的東西,口紅她用過的肯定不能送人,還有化妝鏡和防曬霜,獻給兩位女大佬。

在文臻誠懇而細致地介紹了兩樣東西,尤其是防曬霜的用途,一直講到兩人都盯著防曬霜目光灼灼之後,德妃便一臉看不上地建議皇後拿防曬霜,因為如此可以盡量避免皇後娘娘老去。

被她一口一個老字激得臉色發青的皇後,這次卻並沒有上當,當真笑吟吟拿了防曬霜,並溫柔地建議德妃拿化妝鏡,好把自己的美貌看得更清楚些,免得夏天曬黑了就看不到了。

兩人須臾間又不動聲色互嘲三波,皇帝一臉便秘色匆匆遠遁。

文臻發現東堂皇室有件事很有趣,那就是哪怕皇後母儀天下,德妃寵愛無雙,皇帝看似對這兩人束手無策,但這兩人在朝堂和群臣之前,都從來沒有一句多話的。

而皇後也未必真的喜歡拈酸吃醋,最起碼文臻就沒看見過她對德妃的受寵,有過任何阻止或言語上的非議,賢後的名聲不會白來的。

在文臻看來,這更像皇後為了表示對皇帝的戀慕,而特意玩的小情趣。

德妃最終一臉無所謂地拿了化妝鏡走了,好像對她來說,文臻出宮,就是目的達成,至於怎麽出宮的,她不關心。

這宮中人人贊文臻好,她每次都不置可否。全東堂皇宮,沒有一個人能摸清她到底對文臻是什麽看法,文臻一進宮就刁難的人是她,文臻幾次遇見麻煩出面幫腔的人也是她,但幫了腔卻總令人覺得是反效果,也看不出是她一貫的不在意呢還是故意為之……總之,就和德妃娘娘和三皇子的關系一樣,眼看著德妃娘娘對文女官的態度,也成了一個新的謎。

文臻也一臉滿意地走了,她不想去猜謎,德妃喜歡不喜歡她她不關心,她又不打算做她的兒媳婦。

只要看不見這個妖妃,天空都是晴朗的喲。

但是德妃的滿意很快就變成了不滿意。

因為她聽說,文臻收拾好行李,居然是跟著燕綏走的,且去的方向就是宜王府。

德妃娘娘柳眉倒豎,剛要發作,就看見纖毫畢現的化妝鏡裏自己的臉,因為這一抹怒氣,眉心裏明顯聚出細細的川字紋。

嚇得她趕緊輕輕放下鏡子去撫臉。

好容易把皺紋熨平了,怒氣也沒了,也終於想明白文臻先前為啥那麽分外努力地暗示防曬霜的好了。

不就是引誘她和皇後娘娘都看上防曬霜,卻又摸準了她性子別扭一定會講反話,讓她上皇後當不得不拿鏡子麽!

再用這鏡子逼她從此不能隨便發火麽!

半晌!

一聲怒哼沖出德勝宮。

“奸佞!”

……

文臻回去打包行李的時候,手腳很慢,好幾次險些一頭栽倒炕上。

她靠著自己的包袱皮喘氣,摸了摸額頭,很燙。

一天一夜沒有合眼,再加上和燕絕的生死纏鬥,操持大宴的辛勞,洗脫冤情的鬥智鬥勇,徹底耗幹了她的精神,早在最後辯白階段,她就開始發燒,只是勉力撐著,不想被看出來罷了。

身邊已經沒有了侍女,她懶洋洋躺在床上,一根手指都不想動彈。

隱約院門響動,有人進來,她知道,卻掙紮不得,心裏模模糊糊想著,可不要什麽風波都過來了,眼看曙光就在前方,結果被人乘虛而入給了結了,那才叫冤。

有人站在她的床頭,似乎在垂下頭來看她,她睜不開眼,手指悄悄地勾住了枕頭。

那人忽然道:“就你這反應,哪怕這屋子裏十三道毒一起啟動呢,也早死成鍋貼了。”

文臻一聽這聲音,頓覺安心,懶洋洋笑一下,手一張,道:“你摸摸。”

她的意思是要他摸摸她掌心熱度,以表示自己發燒了,好歹換一句不走心的“多喝熱水”什麽的,以撫慰自己此刻受傷又脆弱的小心靈。

燕綏垂頭看著她——她知不知道自己現在是個什麽樣子?

懶洋洋癱了半個身子在床邊,那垂下的纖白的手指總讓人想起“橫陳”這樣有些柔膩的字眼,發髻不知何時已經散開,烏黑的長發瀉了一床,幾縷搭在雪白的額頭,而眸子半睜半閉,懶怠裏隱約風情流散,而頰因微熱而粉,暈開一片桃花色。

領口也無意中散開半邊,燕綏的角度看不見什麽,他的腿微微彎了彎,似乎下意識要蹲下來,彎到半途止住,凜然咳嗽一聲。

那句“你摸摸”因這般的姿態,在這星光迷離的夜裏便顯得意蘊悠長,仿若邀請,燕綏向來要比別人多幾個溝回的腦回路,自動跳過文臻只微微攤開的手指,落到了其余那些屬於少女的美好之處,好一會才又微帶惱怒地咳一聲,道:“你們女人都是這麽不安分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