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曖之昧之(第2/5頁)

確實被糊了,而且好像糊得很開心。

不開心的人是覃川,無論她怎麽甩、扯、咬、啃、拉,他的手就和鐵鉗似的卡在她胳膊上,紋絲不動。她怒道:“傅九雲!放手!”

他無辜地低頭:“你叫誰?誰是傅九雲?先生我是公子齊,下次別叫錯了。”

“你少裝傻了!你……”覃川還沒叫完,卻見他蹲下身,從懷中取出一只黑漆漆的五寸長短的東西來。那東西像是活的,被他揪住了細長尾巴,不停地扭動翻卷。猛虎本來一直怯生生地跟在後面,一見他掏出這東西,登時兩眼放光,兩只耳朵搖來搖去,一副饞蟲大動的模樣。

“乖乖的,好孩子,這個給你吃。”他笑吟吟地搖著那只小小妖怪。這種小妖怪只生在水裏,對猛虎這些靈獸來說,再沒有比這個更香更好吃的零食了。大抵是記著上回這人打了自己,猛虎磨磨蹭蹭不肯上前,欲迎還拒的小樣兒。

覃川感動極了:“好猛虎!壞人給的東西一律不要吃!”

傅九雲不慌不忙再掏出三四只同樣吱吱哇哇亂扭的小妖怪,悠然道:“咦?真的不要嗎?我這裏還有很多,可以吃個飽。”

猛虎眨巴眨巴眼睛,口水流一地,忽然把耳朵一背,踩著纖細的貓步走過去,張開大嘴等他丟進來。他一口氣丟了十幾只進去,猛虎陶醉極了,立馬把一掌之仇丟在腦後,滾在他面前,亮出肚皮等摸。

傅九雲笑眯眯地摸著它柔軟的肚皮,似笑非笑地瞥了覃川一眼,柔聲道:“真是個壞主人,對不對?從來不給你吃好吃的,咱們以後不理她。”

太卑鄙了!太無恥了!覃川瞠目結舌地看著自家靈獸被幾只好吃的就拐走,叛變叛得神速無比,轉眼便開始圍著傅九雲討好打轉,恨不得抱著他舔滿臉口水似的。

傅九雲摸著它的腦袋,語重心長:“小廚娘,這麽好的靈獸,你養不起還是不要養了,看把它饞得。”

她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像個木頭人,被他拽著繼續往前走。他說:“你的豆豆哥呢?在哪裏?叫出來給我看看?”覃川突然很想哭,“無地自容”四個字怎麽寫?看看她就知道了!

傅九雲沒有回清風樓,也沒去什麽青樓。天快亮的時候,他們趕到了鳳眠山腳下。那裏有一個小村莊,早先他就是住在村莊的竹林裏的。覃川被迫走了一夜,累得一肚子邪火也發不出來,推門見到有床,第一件事就是撲上去抱住枕頭。

接下來他要做什麽都先丟在一邊吧!要逼著她回香取山也罷,要搶走魂燈也罷,總之先讓她睡上一覺再來處理這些亂糟糟的問題。

可有人存心不讓她好過,傅九雲走過來一把揭開被子,說:“先生我還沒吃飯,你怎麽就睡了?快起來,做早飯去,先生我餓了。”

覃川痛苦地抱著被子一角,喃喃:“傅九雲你個沒良心的……讓我睡……”

“都說了是公子齊先生,傅九雲是誰?你是廚娘,可不是請來讓你睡覺的。”他撚了根小紙條兒,作勢要往她鼻孔裏塞。

她恨得牙癢癢,好,裝不認識是吧?看誰厲害!

狠狠拉開大門,她一聲不出去到廚房,揉面的時候往裏面撒了大把鹽巴,再倒上半瓶醋,蒸了四個烏溜溜的饅頭,送到隔壁的瓦屋裏:“先生,早飯來了。”

門被打開,他披散著長發站在門口,面具不知何時取下了,露出眼底那顆醉人的淚痣。覃川乍見到這張臉,手腕禁不住一顫,饅頭差點兒摔地上。好像……好像有很久沒見到他的臉了,他一直都是笑眯眯的,此刻卻難得神情嚴肅,淡淡說一句:“放桌上就好。”轉身立即就走回桌前,取了蘸墨的狼毫,在玉版宣紙上飛快勾勒。

覃川趁著放托盤,到底壓不住好奇心,湊過去偷偷瞄了一眼。她還是第一次親眼見他畫畫,當年她就為了公子齊的畫好幾次出宮打算結交之,想不到今天卻突然有了機會。

他正描畫中女子的蛾眉。

蛾眉微蹙,似忍似痛似暈眩;衣衫半褪,若喜若驚若無措。他居然在畫春宮圖!在這樣的光天化日,白晝朗朗的時候,畫春!宮!圖!覃川的耳朵一下燒了個通紅,脆弱的小心臟狂轟濫炸似的蹦起來,想奪門而逃,偏偏兩只腳和釘在地上一般,動也動不了。

傅九雲神色平淡,好像他畫的不是春宮而是花鳥魚蟲,語氣也格外冷靜:“好看嗎?”

畫上的女子容貌艷麗風騷,星眸半睞,看著眼熟得很,有些像臯都最大青樓裏那個花魁。上回青樓之間搞了個什麽琴棋書畫比賽,她跟著老板娘他們看過一次熱鬧,對這位花魁印象十分深刻,因她也跳了一曲“東風桃花”。

她窘迫得口幹舌燥,窘迫裏還帶著一海子的酸意,睡意瞬間飛到了九霄雲外。這種情況,她是應該破口大罵此人下流無恥,還是嬌羞無限地說“你好壞”,還是捂著臉掉頭就跑?覃川覺得這三件事她一件也做不到,莫名其妙,她居然問了一句:“……這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