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等到記憶都回來的那天,我們又會是怎樣(第2/5頁)

雖然覃川覺得這種鬥富很無聊,但人家一個是山主一個是龍王,人家就是有錢燒得慌,誰也管不著。

當晚筵席草草而散,龍王臉色詭異地先行告退。雜役們自告奮勇留下收拾殘羹碗筷,這是對山主大慈悲的回報。收拾了一半,翠丫說頭暈,先離開了。下午從萬寶閣出來,她的臉色就一直不好,白得十分異常,能撐到現在已是十分難得。

覃川默然看著她搖搖晃晃離開通明殿,走到門口的時候,狐十九追上去和她說了兩句話,翠丫明顯很開心,被他疼愛地拍了拍腦袋,笑得像個吃了糖的孩子。

因見兩人肩並肩走遠了,覃川再也顧不得手裏的活,放下碗筷便要悄悄追上去,冷不防一整天沒理她的傅九雲突然在後面叫了一聲:“小川兒。”

那語調,要多曖昧就多曖昧,惹得殿內眾人紛紛注目。

她下意識地感到頭皮發麻,又不敢不去面對,只好轉身行禮:“九雲大人有什麽吩咐?”

傅九雲笑吟吟地走過來,隨意往不遠處左紫辰那裏瞄了一眼,忽然擡手將她耳邊一朵珠花摘下,放在鼻前輕輕一嗅,柔聲道:“該做的都做了,還叫大人這麽見外?”

嘩——此言果然引起軒然大波,人人目光如刀如劍,一齊戳向這裏。覃川臉色鐵青,背後的肌肉好像一塊塊都僵住了,隔了半天才幹笑道:“大人說笑了,您對小的有大恩情,小的永生難忘,早已下定決心奉您為再生父母,一輩子孝敬您的。”

四兩撥千斤,給他撥回去。

傅九雲渾不在意,神色溫柔地摩挲她的臉頰,輕道:“今晚大人有點事,不回去了。你獨守空房,別做什麽壞事。”

果然還是不回去,要做壞事的人分明是他。她差點兒把“你要去哪裏”這句話問出口,不過到底還是忍住了。有什麽好問的?他身後等著好幾個女弟子,嘻嘻哈哈地在說笑,春風滿面容光煥發,只要不是瞎子都知道他到底要去做什麽。

反正他素來都是風流的人,對一個女人溫柔是理所當然,對許多個女人同樣溫柔,更是無比正常。

覃川暗暗嘆了一口氣,退一步,客客氣氣地說:“不敢不敢,小的會做好腰花湯,等您老回來好好補補。”

傅九雲似笑非笑地在她臉上捏了一把,領著一眾鶯鶯燕燕與她擦身而過,有一聲仿佛嘆息的呢喃飄進她耳朵裏:“傻丫頭……”可那是對她說的,還是對身邊那些天真的女弟子說的,她不知道,也不太想知道。

愣了半天,正要走,不想胳膊被人大力捉住,她疼得一個哆嗦,差點兒叫出來。

不過有人比她更早一步開口:“不要和他糾纏!”那聲音赫然是左紫辰。很顯然,現在輪到他不開心,很不開心。

覃川煩悶地抓抓頭發,本來她就比亂麻還亂了,此人還要橫插一腳。她用力把胳膊抽出來,摩挲著被他捏疼的地方,低聲道:“小的是服侍九雲大人的貼身雜役,紫辰大人的話好生奇怪,小的不明白。”

左紫辰皺眉半晌,才道:“九雲他……”猶豫了一下,後面的話沒說出來。

覃川心裏也不知是什麽滋味,別過腦袋,淡淡提醒他:“玄珠大人還被軟禁在太微樓,您不去看看她嗎?”

這名字果然讓他冷下了臉,半天都不說話。在覃川以為他生氣的時候,他卻忽然輕道:“或許我該去看,不過卻又覺得似乎不該去。”說完他笑了笑,邁步走遠,最後一句幾乎微不可聞,“等我全部想起來的那天……覃川,那時的我們會怎麽樣呢?”

覃川怔怔站了好久,如果真有那天,她又能怎麽辦?

她自己也不知道。

夜過三更,香取山喧囂俱停,狂歡了一天的人們都已陷入夢鄉。

翠丫的屋內依舊燈火通明,她的影子清晰地印在窗紙上,隨著燭火晃動,竟有些詭異。覃川無聲無息地靠過去,就著窗戶上的縫隙朝裏面張望,卻見她神情呆滯地坐在床頭,對面卻盤著一只通體半透明的狐狸,朝她搖頭晃尾,動作極古怪。

這是狐魘術,翠丫被魘住後,無論做什麽都不自知。覃川退了一步,取出白紙吹一口氣,白紙瞬間化作一個青銅面具。她正要戴上,忽聽屋內一陣響動,窗戶吱呀一聲被打開了。翠丫身上只穿了件松垮的小衣,懷裏抱著那只狐狸,一只腳剛跨出窗台,不知要去哪裏。

覃川出手如電,一把抓住她的襟口,猛力一推。翠丫像是被一陣風吹起來似的,輕飄飄地飛回床鋪,被子落在身上,她半點也沒有要醒的意思。

那狐狸見勢不妙,正要遁逃,冷不防身後陰風乍起,身體被一排密密麻麻的利齒咬住,動彈不得。

覃川靜靜合上窗戶,轉身便走,那只白紙幻化出的猛虎柔順地跟在她身後,倒是它嘴裏咬著的狐十九突然開口了:“尊駕是誰?何必多管閑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