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第3/7頁)

鳳九頓時想起自己混世魔王的小時候,回頭挺開心向息澤道:“我像他們這麽大的時候,也愛在街上這麽跑來跑去。”

她的童年裏頭著實有許多趣事,邊走邊眉飛色舞地同息澤講其中一則:“那時候我有個同窗,是頭灰狼,有一回我沒答應他抄我功課,他趁我在學塾裏午睡時把我身上的皮毛……呃,羽毛全都塗黑了。”

息澤將落在她頭上的光點撥開:“你小時候常被欺負?”

鳳九揚眉:“怎麽可能,旁的同窗們巴結孝敬我還來不及,就灰狼弟弟還敢時不時反抗一下,當然我都報復回來了。次回夫子帶我們去山裏認草藥,晚上宿在山林裏,我就去林子裏抓了只灰兔子,趁灰狼弟弟睡著時把兔子塞在他肚子底下,次日清晨告訴他那是他做夢的時候生出來的,我還幫他接了個生,灰狼弟弟當場就嚇哭了。”

息澤唇角浮出笑來:“做得很好。”

鳳九嘆一口氣:“但後來他曉得是我耍了她,攆著我跑了兩個月。”

息澤道:“只攆了兩個月?”

鳳九無奈地看他一眼:“因為兩個月後年終大考,他想抄我的上古史。”

息澤點頭道:“看來你的上古史修得很好。”

鳳九有一瞬的怔忪,但立刻拋開雜念,坦蕩地道:“這個嘛,因我小時候崇拜一位尊神,他是上古的大英雄,一部上古史簡直就是他的輝煌戰功史,我自然修得好。”

瞧息澤忽然駐足,她也停下來,又道:“其實那時候,我還想過在他喜歡的課業上也用一用功,無奈他喜歡的是佛理課,這個我就有心無力了。

我一直不大明白他從前成天打打殺殺,後來為何佛理之類還習得通透,有一天終於明白了,揮劍殺人的人,未必不能談佛理。其實他還喜歡釣魚之類,但可惜夫子不開釣魚這門課。”話畢由衷感到可惜地嘆息了一聲。

恍一擡頭,息澤的眼中含了些東西她看不大明白,他的手卻扶了扶她頭上有些歪斜的花環,低聲道:“你為他做了很多。”

鳳九聽出這個是在誇她,不大好意思,順手從他手裏拿過那個檜木面具頂在面上,聲音甕甕從面具後頭傳出來:“這……這著實算不上什麽,只不過小時候有些發傻罷了。”忽聽得前頭一片熙攘喝彩聲,踮腳一瞧,立刻牽住息澤的袖子,聲音比之方才愉悅許多,興奮道:“前頭似乎是姑娘們在扔香包,走走,咱們也去瞧瞧!”

02.

比翼鳥族女兒節這一日,姑娘們扔香包這個事,鳳九曾有耳聞。

聽說夜裏城中專有一樓拔地起,名婺女樓,乃萬年前天上掌婺女星的婺女君贈給比翼鳥族一位王子的定情禮。婺女星大手筆,然比翼鳥族慣不與外族通婚,二人雖有一番情短情長,終究只能嘆個無緣,徒留一座孤樓僅在女兒節這夜現一現世,供有心思的姑娘們登高,圓一圓心中的念想。

傳說中,是夜,姑娘們帶著親手繡好的香包登樓,若心上人自樓下過,將香包拋到心上人的身上,他有意就收了香包,他無意就拋了香包,但收了香包的需陪拋香包的姑娘一夜暢遊。

鳳九發自肺腑地覺得,這果真是個有情又有趣的耍事,若早幾萬年青丘有這樣的耍事,迷谷他也不至於單身至今。

她興致勃勃引著息澤一路向婺女樓,途中經過方才買面人的小攤,面人小哥在後頭急急招呼了他們一聲:“小姐行色匆匆,是要趕去婺女樓罷?奉勸小姐一句,你家公子長得太俊,那個地方去不得!”

鳳九急走中不忘回頭謝面人小哥一句,樂道:“我們只是去瞧瞧熱鬧,他是個有主的,自然不會亂接姑娘們的香包,勞小哥費心提醒。”

小哥又說了什麽,聲音淹沒在人潮中,但方才他那句倒是提點了鳳九,不放心地向息澤道:“方才我說的,你可聽清了?”

息澤自然地握住她的手以防她被人潮沖散:“嗯,我是個有主的。”

鳳九將面具拉下來,表情很凝重:“啊,自然這句也是我說的,但卻不是什麽重點,要緊是你萬萬不可亂接姑娘們的香包,可懂了?”

方才忘了叮囑他,息澤這等沒有童年的孤獨青年,此時見著什麽定然都新奇,從他對毽子面具八卦鎖的喜愛,就可見出一斑。要是他覺得姑娘們的香包也挺新奇,懷著一顆好奇之心接了姑娘的香包……拋香包的姑娘自以為心願達成,他卻只是出於一種玩玩的心理,姑娘們曉得了,痛哭一場算是好的,要是個把想不開的從婺女樓上跳下來……

想到這裏,她心中一陣沉重,又向他一遍道:“一定不準接她們的香包,可懂了?”

息澤深深看了她一眼,含著點兒不可察覺的笑意,道:“嗯,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