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金谷送客(第4/4頁)

許昌平無言以對,浩浩春光中忽驚覺冷汗如雨,定權亦注意到了,上前為他整了整衣領,笑道:“主簿母與孝敬皇後既屬舊日至交,主簿卻為何定要向我隱瞞萱堂尚在之事,我想,大約只有一個緣故,鹹寧公主夭折或與令堂有關。我問過宮中舊人,映證揣測,不敢確定——當年冒主簿姨母之名,入宮侍奉公主的當為主簿親母,孝敬皇後理應心知。事後所以隱瞞,所以逆天命立主放她出宮,大概也是因為知道主簿尚在人間吧?大概也是想保護主簿不至牽連曝露吧?我身為人子,為尊者諱,不敢詆詬父母,此事不敢深想,也不敢再深究。”

許昌平終於膝頭一軟,跌跪在了地上,稽首至塵埃,垂淚道:“臣有萬死之罪。臣父既殤,臣母不堪苦痛,怨懟無門,嗔恚為蠱心魔作祟,不得自拔,以至於重躋天宮,戕害舊主。雖得沐舊主無限慈悲提拔,幡然醒悟,然大錯已經鑄成,雖死無可補救,唯歸正釋門,二十年日夜為舊主禱祝,以贖罪愆。臣首次見殿下時,所言其實本心。臣所以登堂入室,實非為未曾謀面之臣父,不過願肝腦塗地,以報臣母恩人,以贖臣母罪業。有成功一日,真相昭白,臣雖盤水加劍,受王法顯戮,臣母或可得安樂涅槃,或可免下無間地獄,輪回永不得解放。”

定權淡淡一笑道:“我早該想到,孝敬皇後就是那之後沉疴的。”

許昌平泣血道:“臣罪丘山,萬死莫贖。然今時今事,不敢殞命以害殿下大業。望殿下早下決斷,時至而行,殿下踐祚之日,即臣以死報殿下大恩之時。”

定權搖頭道:“我剛才說過什麽。我望主簿忘卻紛爭,此生安度。你為我已做得太多了,那些都是前人的紛紜恩怨,你本無罪,如我本無罪。”

許昌平擡起為血淚模糊的雙眼,良久方笑嘆道:“殿下待人,有時候實在太過仁慈。”

定權微笑問道:“假如這份仁慈是給主簿的,主簿還會這麽說麽,主簿還是不需要麽?”

許昌平舉手加額,向他艱難行大禮,道:“臣需要,且臣感激。”

定權背手望著他,一笑道:“哥哥,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