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最近走在汴京城大街上聽到最多的話題便是皇帝遇刺和東宮失蹤了十一年的皇太孫活著回來了。

十一年前皇太孫在汴京圍場遇刺,載著皇太孫的車架摔落懸崖。

皇太孫生死未蔔,可墜下那萬丈深淵,誰又不知他存活下來的可能微乎其微。

但奇怪的是皇室並未為其發喪,而是稱其失蹤,有人說是皇帝舍不得皇孫,執意為他保留身份。

眾說紛紜,但這些年皇太孫已經慢慢地被人淡忘,眾人心裏都默認皇太孫已經逝世,連其親生父親當朝太子都請立新太孫了。

可誰曾想到時隔十一年,皇太子竟然回來了,並且還救了遇刺的皇帝。

眾人這才得知,原來皇太孫一直在汴京城,當年他遇刺掉下懸崖,正巧被玉霞觀觀主崇雲道長所救,這些年留在玉霞觀養傷。

身體痊愈之後,便跟在崇雲道長身邊修行修道為大周朝祈福。

接著京中開始有傳言說皇太孫是得三清顯靈,才會在摔落懸崖時被深居淺出德行深厚的崇雲道長所救。

要不然別人墜崖九死一生,便是活下來也大都半身癱瘓,說是活死人也不為過,為何偏他能夠痊愈。

而玉霞觀更是個福澤深厚之地。

也有人現身說他得了重病,拜過玉霞觀之後,沒兩日就痊愈了。

三人成虎,玉霞觀拜神可消百災,可病體痊愈的傳言很快便流傳開來,甚囂塵上,大周朝的百姓信奉神明,一時間前往玉霞觀拜神的百姓從玉霞觀山門一直跪到山腳。

自然也有人察覺到不對勁。

茶館中,有好事者問那說書人:“那這些年皇太孫為何不出現?他甘願放棄這萬人之上的位置?”

說書人神秘一笑:“是命重要,還是榮華富貴重要?”

眾人這才記起,皇太孫可是遇刺墜崖,皇家勾心鬥角,權利爭奪如龍潭虎穴,皇太孫當年也才不過是個不經事的十二三少年郎。

太子寵愛新妃,憐惜幼子的傳言,汴京城的百姓早有耳聞,皇太孫失蹤一案到如今也沒有個說話,這一聯想,眾人像是撞破了什麽皇室秘聞一般。

尋常人遭此一劫,不心生怨懟已是難得,而此番皇帝遇刺,皇太孫竟能舍身相救,孝心可鑒。

如此皇室子弟,百姓自然愛戴,那人問:“那皇太孫現下如何?”

一旁嗑著瓜子的人,小聲說:“聽說受了箭傷,被皇帝帶回宮治傷了。”

皇太孫救了皇帝,也算是救了大周朝,百姓感念,有在湖中點起蓮花燈,也有燃孔明燈為其祈禱的。

鹿鳴院的眾人面色精彩。

阿漁說幹了喉嚨,端起初一遞過來的茶盅咕嘟嘟的灌下:“就這些傳言了。”

她們也不敢相信,那位道長竟然是皇太孫,她們姑娘這是招惹了個什麽樣子的人啊!

重要的是按她們姑娘與那人的關系,豈不是……

姜杏之安靜地坐在榻上,似乎沒有感覺到眾人的打量,低著頭不知道在想著什麽。

“姑娘?”阿漁小聲喊她。

姜杏之擡頭:“你們下去吧!時候也不早了。”

阿漁還想再說什麽,卻被香凈暗地裏扯了扯衣袖,吞下話:“那姑娘早些睡。”

阿漁和香凈在門外又逮住初一和十五,把她們拉進茶房:“你們是不是早就知道道長的身份?”

初一和十五相看一眼,點點頭。

屋內姜杏之鉆進被子裏,手指探出錦被攥著被子邊沿,遮住半張小臉,只露出一雙瞪得圓溜溜的眼睛,像是在等待著什麽。

·

奉宸宮寢殿內

陸修元靠坐在榻上,波瀾不驚地看著面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著太子常服,坐在床榻前的杌凳上,神色驚疑不定:“你……”

陸修元唇角帶笑:“我回來,是不是讓你失望了,父親。”

陸修元俊容清雅雋美,與他沒有一處相像,太子看著面前像極了高氏的面容,嘴巴輕顫:“孤……你……你好好養傷。”

說罷,便起身離開了,腳步錯亂,肥厚的背影更像是落荒而逃,毫無皇太子的尊貴氣度。

陸修元像是沒看到他眼裏的害怕和恐懼,掀開身上的被褥,穿著單薄的中衣,下了榻,腳踏烏靴,步伐沉穩,徑直走向衣架,取下上面掛著的大袖襕衫,手指嫻熟斯文地系著呂公絳。

更深夜靜,萬籟俱寂,月色清冷。

簾幔慢慢地撩開,陸修元看著平坦,空無人影的臥榻挑了挑眉。

斂氣細聽,邁向衣櫃,使著巧力拉開手柄,俯身看著裏面蓬松著頭發,小臉通紅的小姑娘:“這麽喜歡這個衣櫃?”

姜杏之扁扁嘴巴,眼睛霧蒙蒙的,看清他的打扮,眼睛微微一亮,只是在聞到他身上味道的那一刻,心裏更加的委屈:“道長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