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這幾日姜杏之遇見了件怪事。

三天前的晚上,她得了道長事成的消息,當夜做了個夢,夢見深夜道長過來看她了,還幫她掖了被子。

可她知曉道長現在定是瑣事纏身,抽不出空過來瞧她的。

姜杏之便只當是她焦慮不安,夜裏睡得不安穩,多夢多思。

可前天晚上,她沐浴時忘了取下她的紅繩銀鈴腳鏈,帶去泡了浴湯,冬天不像夏天,濕掉的紅繩掛在腳腕上走兩圈便幹了,她又想早早地鉆進暖和的被窩裏,便拿下來放在床榻旁的小幾上晾幹,等第二日醒來時再戴上去。

誰知第二日醒來,腳鏈已經戴好了。

姜杏之原以為是侍女們晚上守夜時幫她戴的,但問了當天值班的阿漁,阿漁說沒有。

她覺得奇怪,那天夜裏,故意取下腳鏈放到小幾上,果不其然,次日醒來腳鏈又好好地戴在她腳上了。

任誰遇見這事,都會感到瘆得慌,可姜杏之是死過一回的人了,自然沒有很害怕了。

能隨意並悄無聲息地出入她的閨房,又不會傷害她的人除了道長,不可能再有旁人了。

甚至姜杏之覺得她以為的做夢,夢見道長來瞧她,可能不是夢而是真實的。

所以今天晚上,她才熬夜等著來人。

原先她好好地躺在被窩裏等著的,但是後來她太困了,又怕自己睡著等不到他,便給自己找事做。

比如,躲起來嚇嚇他,瞧瞧他的反應,姜杏之壞心眼地想,誰讓他晚上過來不叫醒她,若不是她自己察覺到了,她要錯過很過見他的機會了。

姜杏之躲進櫃子裏的時候,心裏其實是開心的,前頭的擔心憂慮不安大抵都是她胡思亂想導致的。

她往後會聽道長的話,會試著相信他,相信他們之間不會因為身份變化而有不同。

忽而外面傳來熟悉的腳步聲,姜杏之趕忙伸手捂住鼻子嘴巴。

姜杏之憋氣忍著笑,盤算著要在最佳時機出去嚇他,小腳試探地抵住衣櫃,等待著踹開。

誰知眼前忽然一亮,視線敞亮。

想做壞事,又被當場捉住的尷尬,姜杏之頭一次感覺到了,小腳蜷縮地往衣服下擺裏藏了藏。

仰頭看他,扁著嘴巴,心裏委屈。

可在瞧清他的那一刻,又被他吸引住了,陸修元穿的並不是道袍而是一件墨色大袖襕衫,外頭披著大氅,長眸微揚,清俊優雅。

姜杏之從未見過他如此裝束,眼睛亮了又亮。

只是鼻翼翕動,一股不屬於他的味道鉆入鼻息,是泛著苦的藥味,吳提帶來的消息是他平平安安的,他在自己心中也是很厲害的人,所以當聽到那些傳言時,姜杏之也只當是傳言,並未真的相信他受傷。

可事實並非如此。

這衣櫃陸修元待著並不合適,可姜杏之身材嬌小,這衣櫃容納兩個她都是綽綽有余。

此刻她嬌柔精致的小臉被悶得紅撲撲的,發絲淩亂,身上只穿著藕荷色的寢衣,小小的一只坐在衣櫃裏,可憐兮兮的,像是坐在路邊等著人領回家的小白兔。

陸修元心裏軟成一片。

由著姜杏之扯開他的大氅湊到他胸膛,使勁兒地嗅著,長臂探到她身後,像是半抱著她一樣,扯過疊放在一旁的後被子披到她身上,攏著肩頭。

姜杏之確認無誤,就是他身上的藥味,氣呼呼往回一靠,又白又嫩裹得圓圓的,跟個小糯米團子似得。

陸修元自然知道他是為著何事而惱。

果然下一刻,姜杏之就眼睛霧蒙蒙的,軟著聲音控訴陸修元騙自己:“道長騙人,明明就受傷了還瞞著我。”

“不過擦破了皮,沒有大事。”陸修元唇角往上牽了牽。

姜杏之漂亮的眼睛裏寫滿了:我不信。

陸修元挑眉:“去床上,給杏之檢查好不好?”

姜杏之眨了一下眼,似乎在認真地考慮他的話。

陸修元趁她分神的時候,彎腰從被子裏把她掏出來,橫抱起她,動作又快有準。她身上和他猜的差不多,冰涼涼的,也不知道待在這裏多久了。

姜杏之被他牢牢地圈在懷裏,回神,他還受著傷呢!怎麽能來抱她,姜杏之心驚膽跳的,完全不敢動,生怕碰疼了他。

只能小聲抗議著:“道長快放我下來。”

姜杏之方才為了不讓人發現她躲進櫃子裏,進了衣櫃就把她的鞋子扔進櫃子底下了,這會兒光溜著腳,銀鈴清脆。

陸修元把她塞在被褥裏,解開身上的大氅丟到一旁,手掌撐在她肩膀上方的被子上:“現在還覺得我受傷了?”

姜杏之楞忪地打量他,他的狀態著實與那些受了重傷的人不同。

“若是不信,親自來看看。”陸修元松開壓制她的手,搭上自己的腰間的絲絳上,目光坦蕩蕩的,嘴角難得浮現出一絲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