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第2/2頁)

不過之前用糧票換的那三十斤蕎麥她卻沒有交予,而是全部藏在了自己的空間。

年歲忽然變得貧瘠艱苦,旮沓屯連正經麥糧都沒有了,只能用口感不好的白心紅薯糊弄成村裏人的口糧,糧食危機四個大字在陶湘的心頭發出警告。

從現在開始積攢糧食總是沒有錯的,她想。

比起敏感多思的陶湘,陳阿婆雖然也焦慮,但程度就要輕上許多。

鄉下人都是從六零年初節糧度荒活過來的,野菜挖過,觀音土吃過,這年頭再怎麽壞,如今半數糧食總歸是捏在手裏的,熬到開年就好了。

然而比起陶湘陳阿婆,或是旮沓屯的其他戶人家,集體住在知青宿舍的女知青們才是最最著急的。

三個女流之輩,糧食卻只有一點點,壓根不夠吃。

更主要的是,她們與一起吃飯的原住民人家鬧翻了,以後得自己開鍋做飯,境況變得更加尷尬不說,還得罪了不少人。

之所以鬧翻,是因為那戶人家後期每天只給她們喝清湯寡粥配野菜窩頭,滋味不好也就罷了,還吃不飽肚子。

由黃自如帶頭覺得人家克扣了口糧,由此鬧了一波便散夥了,可之後再想找別的人家合廚卻屢屢被拒。

“所以你們找我是為了?”陶湘看著出現在自己面前的三個女知青,忽然感覺麻煩找上了門。

自認與陶湘關系到位的某位女知青直接開口說道:“我們看你借住的這戶人家蠻好,要不你去跟阿婆說說,讓我們也跟著你們一起吃唄?”

另一位女知青則更加直接:“我們把糧食都帶來了。”

她用手一指,旁邊地上是三個矮墩麻袋,排了一排,顯然黃自如也在裏面。

“……”不方便。

陶湘見狀不著痕跡地微蹙著眉頭:“可是你們這些糧食並不能吃多久啊?到時候不還得散……”

“你們怕是不知道,我們這做飯都是要稱的,你多少我多少算得仔仔細細,吃不了少也吃不了多……”陶湘越說越偏,索性睜著眼睛說瞎話,“不是我說,你們還不如自己去采點野菜煮著吃劃算些,知青宿舍的鍋爐不是都起好了嗎?”

這麽多日,陶湘在女知青們面前還是挺有話語權的,只見她們聽了,紛紛都有些躊躇。

但黃自如卻心神清明,她冷哼一聲:“你還不是不想我們跟你一起吃?算了,我們自己去想辦法!”

“你能想什麽辦法?”陶湘反問道。

就在雙方僵持著的時候,遠遠的走過來一群婆嬸,直往四合院裏來了,像是來找陳阿婆話家常的。

陳阿婆雖然性子孤僻,但心好,因此在屯子裏人緣不錯,眼下農閑,便會有人來與她敘敘話。

“呦,知青小姐們這是來做什麽?”有婆嬸問道。

小姐一詞在這個時代並不是什麽好話,被人說出口的時候總會有些反諷的意味。

黃自如氣紅了臉,又自持城裏人身份,不肯與鄉下人一般計較,當下一把拿了自己的口糧,轉身就走。

剩下的兩個女知青彼此互看了一眼,也沒有多說話,拎著各自的麻袋也離開了。

在他們走後,有個嫂子吐了口唾沫,她就是之前被寄住那戶人家的媳婦,姿態間對幾位女知青多有憤懣的模樣。

一見她這個樣子就是有事,其他人連忙追問起來,表情透露著興奮。

“都是些城裏來的懶爛貨。”那個嫂子也是憋得狠了,當即痛痛快快吐露出來。

“她們還當我們扣了她們糧食呢,呵,也不看自己當初拿來的是多少!就那麽三小口袋糧食,夠她們吃上這麽久的嗎?我還沒問她們要我家貼進去的紅薯錢呢!”

“吃過飯也不知幫襯下收拾個碗筷,我都不要她們洗碗,就能吃好飯抹嘴就走,簡直是走資派小姐……”

陶湘在旁邊聽得訕訕,別的不說,她在陳家其實也不會洗碗,只偶爾端個菜拿副碗筷,說起來她與黃自如等流並無差。

但沒想到陳阿婆竟也為她說了話:“我家陶知青還是蠻好的,性子和順,人也大方,糧食什麽都交給我管,她吃什麽,我們吃什麽……”

陳阿婆說得籠統,但周圍的婆嫂嬸子哪個不是人精,都聽出了裏頭的意思,羨慕誇贊不已。

接下來的,陶湘就沒再聽了,聽得她有些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