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念(第2/2頁)

微涼夜風輕拂,宇文清靜靜望著蕭觀音道:“總之小心為上,我會竭盡所能,保護你的。”

但卻聽她低聲婉拒,“殿下好意,觀音心領,只是殿下身份尊貴,肩負國家大事,一言一行關系天下蒼生,不該分心至我這裏,待天明後,我會回到蕭家,閉門不出,不見外人,靜心等待我的夫君歸來。”

這外人,自然是包括他了,對他今夜的表陳心意,她驚惶不安、避之不及,但,並沒有表現出厭惡之意,宇文清為今夜料想之中的挫敗,尋著了一絲慰藉,看燈光下,她說話聲音雖低,但神情堅定,是一位最堅貞的妻子,不肯越雷池半分,一心守等丈夫歸來。

……只那樣一個人,如何值得她等,自入雍王府以來,她頻頻遇險,二弟為她做過什麽,又護過她幾時,今夜若非他在府中,她此刻恐怕已被算計陷入極為不堪的境地中,那千裏之外的長樂公,根本無法救她於水火,這一點,蕭觀音心裏應是清楚的,她對二弟並無情意,一心守等二弟,也不過是因為妻子的身份,只這身份沒了,她的目光,才不會只落在二弟身上,她的眼裏,才看得到旁的人……

……其實,縱是他不暗中動作,設法解除這名分,她也有可能失去她的丈夫,不管是表面裝傻、實則暗有圖謀、有意赴邊,還是純粹癡傻、單純想出京玩玩而已,二弟此次離京赴邊參戰,都可謂風險極大,想他死的人,這些年來在神都城中,對著一癡傻之人,一直有所顧忌,無法下死手以致沾惹一身腥,可若二弟他自己,“不慎”戰死沙場,這死因,真是光明正大得很……

暗壓下心中思量,宇文清不再多說什麽困擾蕭觀音,只讓她早些歇息,蕭觀音在聽宇文清說了那些話後,也是不知該怎麽面對她的夫兄,不再問什麽了,低著頭一福後,轉身走入長樂苑中。

長樂苑內,因有沉璧等人日常收拾,一切如舊,蕭觀音屏退未睡的苑中侍女,一人在苑內慢慢地走著,走到哪裏,都能想起與宇文泓有關的日常小事,在廊階處,他曾摘了親手種的玉簪花,為她簪在鬢邊,在畫窗下,他假裝石榴籽在腹中發芽,“哎喲”喊疼,道心在開花,還有許多許多,如涓涓細流匯成汪洋,沖湧著她的思念心潮,不知要往何處去,她平日就有在想他,斷斷續續的,而今夜,這份思念如有千絲萬縷,纏著她每一瞬的心念,簡直要將她吞沒了。

……要是宇文泓在就好了……

她一遍又一遍地在心底這樣想著,盡管知道她的夫君宇文泓,是孩子心性,縱是他在她身邊,也無法替她處理被設計之事,她也無法將世子殿下剖陳心意一事講與他聽,可還是忍不住想,要是宇文泓在就好了,好像只要他在她身邊,哪怕不做什麽,不說什麽,只是說些孩子氣的話、憨憨地望著她笑,她就會心安很多,而不是像現在這般,仿徨無助,心亂如麻。

夜色中,因今夜之事,心情極其惶亂低沉的蕭觀音,心想著雍王妃與世子殿下,愁腸百結,與平日澹靜大相徑庭,而這極其異常的神態,落入無聲走入苑內、不知內情的裴明姝眼中,再聯想先前見觀音妹妹與世子殿下深夜同歸的景象,便不由在心底,生出點可能的猜測了。

翌日天明回府後,她猶豫數次,還是將昨夜之事,講與丈夫蕭羅什聽,丈夫聽後,神色若有所思,在她覷著他的臉色,結結巴巴地道,世子殿下與觀音妹妹,會不會有些什麽後,丈夫不但沒有因她這有損觀音妹妹名節的猜測而發怒,反還聞言唇浮笑意,意態閑適地去逗他們尚在繈褓中的兒子。

裴明姝一開始被丈夫這態度弄得糊裏糊塗,後來心中猛地閃過一念,瞠目結舌道:“難道你想……不、不可能的!觀音妹妹已為人婦!”

丈夫笑望她一眼,“只要有心,便有可能。”

平日家中之事,裴明姝俱聽丈夫的,但有關此事,她覺得應無可能,世子殿下有升平公主為妻,觀音妹妹也早為人婦,這兩個人,如何有可能?!

她原是作如此想,但沒想到,等到這年冬日,這事竟成了一半,那是在婆母纏綿病榻不久後,就如當初雍王府聘娶觀音的消息,來得那樣突然,觀音妹妹與長樂公和離的消息,也是那樣突然,一日清晨,王府忽然來人,帶來雍王殿下的王諭,道蕭觀音與長樂公,此後解除夫妻關系,蕭家之女蕭觀音,自此不再是宇文家婦,婚嫁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