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第4/5頁)
眼淚接連不斷從他眼眶裏冒出,他哭著,斷斷續續,支離破碎地說:
“阿姊……我錯了……不要殺我……饒了我……再也不了……我會學好的……都聽你的話……阿姊……阿姊……”
鹹濕的眼淚流進嘴裏,他朝背對他的秦秾華,聲嘶力竭道:
“阿姊!!!”
秦秾華停下腳步,微微側頭,露出半張淡漠的面容。
“有什麽話,到天上再說罷。”
……
桐曲圍場燈火通明的大帳之中,面如土色的穆得和被金吾衛羈押離開,穆世章發髻淩亂,癱坐在地上一動不動,唯有覆蓋在嘴唇四周的白須顫抖不止。
燕王孑然一旁,既沒在圍觀看戲的百官之中,也沒有在當事人身邊為穆氏求情,看得出他竭力想要撇清自己,然而他和穆氏天然的身份關系,使得穆得和被金吾衛羈押下去時,帳內大半目光都落在他的身上。
裴回袖手站在一旁,說不出的神清氣爽。舒遇曦則神色凝重。
天壽帝緊皺眉頭,盼著這鬧劇早日結束。
好好的慶功宴,竟然引發這樣的軒然大波,若孔敏學之女孔崇所言都是真相,那穆得和最起碼也是一個流放,受穆得和拖累,穆世章即便家底抄盡,能否全須全尾地善終也難說。
有裴舒兩家施力,穆氏倒台已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
倒了一個穆氏,還會有裴氏舒氏……君弱臣強,權臣是永遠不會斷絕的。說到底,他還是缺一個能壓得住場的兒子。
祖上無德,他也無德,所以十個兒子,才會沒一個成器。
天壽帝重重地嘆了一口氣,想起唯一滿意的女兒,心情好不容易才晴朗了些。
只可惜……秾華不是兒子。若是兒子……
“陛下——”一個侍人急忙奔進大帳,還未來得及靠近天壽帝,就被金吾衛拔出閃著寒光的長劍攔下了。
天壽帝瞧著他有些眼熟,眯眼道:“你是誰的宮人?慌慌張張成何體統?”
“回稟陛下!奴婢是十皇子身邊的侍人,十皇子自夜宴中途離開後便一直未回,奴婢擔心殿下出事,便在營地四周搜尋,但一無所獲,奴婢位卑言輕,無法請動巡邏的侍衛搜尋營地。如今夜深寒涼,奴婢擔心殿下在外出了什麽事,還請陛下派人及時搜尋圍場啊!”
天壽帝煩躁地捏起太陽穴,道:“方正平——”
穿著金甲的方正平上前一步:“喏。”
“你派一隊人,去附近搜尋十兒。若是沒什麽事,便叫他回帳篷,勿要外出晃蕩了。”
“卑職聽命。”
天壽帝看著還癱坐在地上,似是失了魂魄的穆世章,想到這個白發蒼蒼的老人在廢太子宮變時力保了自己性命,到底不忍心,揮手道:“來人啊,送穆首輔回去休息,辜負了朕的,朕決不輕饒,曾幫助過朕的,朕也念他恩情。朕乏了,散了吧——”
天壽帝這一番話,定調了穆世章在回京之前的待遇,他的兒子已經被緝拿,但他仍享受首輔待遇——至少是明面上的首輔待遇。
天壽帝的話也喚回穆世章神智,他老淚縱橫,朝著台上的天壽帝重重跪拜下去:
“罪臣——有愧聖上——”
天壽帝嘆一口氣,不忍再看,轉身走出大帳。
望著亮如白晝的營地,天壽帝只覺心煩,他一邊往主帳走去,一邊問身後的高大全:
“朕的秾華可回帳了?”
“回了。”高大全躬身道:“公主不勝酒力,中途便退場了。”
“退了好啊,也省得看這烏七八糟一堆爛事。朕記得孔敏學這案,還是那武舉子向她告的狀,你等明日天亮,再派個人給她說一聲罷,也算有始有終。”
高大全揖手道:“喏。”
天壽帝回到主帳,剛要更衣歇息,帳外又響起了急急忙忙的腳步聲,緊接著得到通報的方正平快步走了進來。
他行禮之後,躬身道:“陛下……金吾衛在三號圍場的一處溫泉旁發現了十皇子。”
“大半夜的,他跑山上去泡什麽溫泉,也不怕涼著鳥。”天壽帝道。
“十皇子……應是酒後失足,跌落池中。被發現時衣服全濕,爬行了一路,現在在周院使那裏。”
“凍得很嚴重麽?”天壽帝皺眉。
“周院使說,十皇子……中風了。”方正平遲疑道:“恐怕……很難恢復過來。”
不等皺起眉頭的天壽帝開口發言,帳外又一次響起慌張聲音:
“報!稟報陛下!我有急事稟報陛下!”
這一樁樁的,怎麽偏偏都集中到一起了?
天壽帝不耐煩道:“外邊又怎麽了?”
一個侍人被放了進來,這個臉熟,天壽帝一眼就認了出來。
他道:“你這麽慌張,難道是你的主子也失蹤不見了?”
燕王的心腹侍人一愣,雙膝跪下大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