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長公主又和十皇子在一起?”

廣闊山林間,四匹顏色不一的駿馬慢悠悠地前行,騎在馬上的武嶽忍不住好奇,問前頭一身玄衣的少年。

秦曜淵沒答話,反而是走在身旁的譚光瞪了他一眼,似乎在罵他哪壺不開提哪壺。

如果不是因為十皇子纏著玉京長公主,殿下又為何一大早就在圍場裏轉悠?

譚光為轉移武嶽的糟糕話題,開口道:“殿下,營地裏近日流傳著有人見過白鹿的傳言,若是殿下能尋到白鹿進獻陛下,一定能讓陛下龍顏大悅。”

“……白鹿?”

秦曜淵總算給了點反應,譚光大為欣慰,連忙道:“是啊,聽見過的人說,那是一頭嘴裏含著花的母鹿。”

“還含著花?這也太假了吧,肯定是假的!”武嶽一臉不信。

秦曜淵沒說話,他在想,白鹿稀奇,阿姊應該喜歡。

就像上天特意來打臉武嶽似的,不遠處的草叢一動,一頭口中含著黃色野花的雪白母鹿剛剛鉆出草叢,見到騎馬的三人,當機立斷,回身逃跑。

武嶽還在目瞪口呆,前頭的秦曜淵已經拍馬追了上去。

譚光見狀,也揚起馬鞭,武嶽這才回神,急忙夾馬肚子:“大家夥,等等我呀!”

剩下的仇遠,不慌不忙,慢悠悠保持自己的步調。

黝黑矯健的駿馬風馳電掣般穿過山林,眼見和白鹿之間的距離越來越短,越來越短——秦曜淵反手拿起長弓,搭箭拉弓,箭鏃穩穩對準狂奔白鹿,突然,白鹿悲鳴一聲,數枝黃色野花從它口中落下。

它刹住腳步,回身朝著秦曜淵的箭鏃跪了下去。

黑色駿馬的蹄聲漸緩,秦曜淵看著母鹿大到垂到地面的腹部,遲疑地放下了手中弓箭。

……這樣的稀奇,便是送給女騙子,她也不會開心吧。

白鹿頗通人性,見他放下弓箭,哀戚的目光霎時變得明亮欣喜。它站了起來,用嘴含起地上幾枝野花,轉身就要離開。

一只長箭從樹林中射出,電光石火間,貫穿白鹿腦袋。

白鹿沉重的身體在秦曜淵眼前轟然倒塌。

那雙清澈的鹿眼裏,還殘留著生前溫順的光亮。

燕王一行從林間魚貫而出,他沒有開弓,手中拿著弓箭的是隨行官宦子弟。燕王看了地上的白鹿一眼,又看向馬上一動不動的秦曜淵,得意洋洋道:“這打獵啊,講究的就是一個眼疾手快。本王光顧著去看白鹿了,沒注意到前面還有一個九弟。九弟下次要是再遇到這種情況,就要手腳利索一些,只有穿上自己的箭,這東西才是自己的。”

一名走到白鹿面前想收拾獵物的小侍驚慌道:“燕、燕王,不好了……”

“你才不好了!”燕王瞬間變臉,沒好氣道:“小心你那張嘴!”

“是、是……”小侍戰戰兢兢道:“這頭白鹿……它有身孕……”

“什麽?!”燕王臉色立即轉黑。

射殺懷孕的白鹿,這可算不上功勞了,被有心人知道,說不得還要編排上一通。

“呸……晦氣!”燕王沖著地上的白鹿唾了一口,扯動韁繩就要離開。

“誰準你走了?”

話落箭出,燕王騎的西域進貢汗血寶馬嘶鳴著倒下,燕王受驚,尖叫著狼狽摔下。

這時鉆出樹林趕到的譚光和武嶽二人見到這一幕,呼吸一窒,想也不想上前護住秦曜淵兩側。

“秦曜淵!你竟敢射我的馬?!”燕王面無人色,瞪著高高在上的秦曜淵。

“打獵,講究的就是一個眼疾手快。”

秦曜淵居高臨下望著燕王,聲音低沉,緩緩道:

“我沒注意到這匹寶馬上還有一個兩腳羊,你不想被打,下次就要跑快一點。”

聽到“兩腳羊”一詞,燕王大感屈辱,怒聲道:“你這個臭雜種,身上有一半胡血就想學胡人說話了?你也不看看他們要不要你,你這個臭——”

又一箭擊碎燕王頭頂玉冠,半透明的齏粉落了他一臉,一身,他剩下的話卡在喉嚨裏,光瞪著眼睛,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燕王身旁一名錦衣華服的少年,大約是想為主子出頭,悄悄搭箭拉弓,他剛瞄準秦曜淵,跨在馬上的大腿就隨之一痛。

他慘叫著摔下馬,壓在自己的長弓上痛得左右翻滾。一只手掌長短的匕首完全插入他的大腿,鮮血從他指尖橫流,觸目驚心地流了一地。

仇遠吊兒郎當坐在樹上,手指放在嘴裏吹了聲哨子:

“刺客已拿下,請殿下驗收——”

秦曜淵冷冷看著地上的燕王,道:“你要和我打?”

燕王噎住,半晌後,恨恨從地上爬起,一把揪下身旁一匹馬上的錦衣少年,自己爬了上去。

“走!”

燕王一行高調現身,狼狽離去,小侍背起地上呻/吟嗚咽的少年,急匆匆地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