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武嶽瞠目結舌,下意識拿手指著自己:“我?”
“不是你是誰?”穆陽逸笑道:“難不成你還真以為戒尺會落在九皇子身上?皇子受過,當然是伴讀受罰。”
武嶽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垂頭喪氣地站了起來。
文師傅手中的戒尺有兩指寬,不知用什麽木頭制成,也不知打了多少個前人的手板,磨得光滑發亮,光是看了就讓人心裏發憷。
大多數人都一副看好戲的樣子,幸災樂禍地等著看他挨打,連武嶽自己都放棄掙紮,朝走到面前的文師傅伸出了雙手。
戒尺落下的時候,武嶽不由自主閉上了眼,然而想象中的鉆心疼痛並沒有發生。
書房裏靜得嚇人。
他詫異睜眼,打下的戒尺在半空就被迫停了,而握住戒尺的那個人,正是一直沉默的九皇子!
秦曜淵握著戒尺,迎著文師傅震驚的視線,不退不避。
和書房裏其他花式震驚的面孔不同,時至此時,那張冷漠的臉上依然沒什麽變化。
“不能……欺負他。”他說。
落針可聞的書房裏,忽然傳出一聲嗤笑。
“九弟,這如何就是欺負呢?”六皇子笑道:“皇子答不出問題,自然是伴讀沒做好督促扶持的工作,你覺得他冤枉,難道是想要自己擔起這十下責罰?如果是這樣,當然無可無不可,就看九弟你是覺得這手掌是腫別人的好,還是腫自己的好……”
“那當然是腫在別人的手上最好了。”穆陽逸唯恐天下不亂,別有用心道:“九皇子也別擔心,武家是將門,最講忠義,你就讓他替你受過吧,這是武家的家訓,他樂意著呢!”
“穆陽逸!你少在那裏煽風點火!”武嶽怒道。
“喲,武四公子好大的威風,連別人說話都要管了?我要是不聽,你那妹妹是不是今晚就要爬進我家院子,打掉我的牙齒啊?”
穆陽逸的話引起一陣哄笑,不僅武嶽漲紅了臉,文師傅的臉色也極其難看,他大聲道:“所有人,安靜!讀書之地,休要進行口舌之爭!九皇子,你還不放手?!”
“不能,欺負他。”他不為所動,又重復了一遍。
“李師傅,既然九弟想要以身作則,你就成全他吧。”六皇子起身走到文師傅身旁:“要是師傅擔心引出風言風語,大可不必,先賢曾曰:養不教,父之過。教不嚴,師之惰。更何況本宮作為兄長,十分願意為手足獻一份力。師傅若有顧慮,學生願意代勞。”
在又一次向五皇子使眼色求救失敗後,武嶽默默把他罵了個狗血淋頭。
什麽假雙生!玉京公主心慈人善,怎麽五皇子這麽薄情寡義!
靠別人不管用,武嶽只能舍身取義,朝六皇子怒目而視道:
“不就是打十下嗎?打就打——我們武家沒有一個軟蛋!”
武嶽抱著壯士斷腕的悲壯心情說出這番話,本意是不讓六皇子小看,不料對他的話反應最大的,竟然是一直面無表情的九皇子。
“你就是……六皇子?”
他丟了戒尺,像一只忽然發現獵物的野獸,身體緊繃,慢慢起身的同時,雙眼緊鎖秦曜泰的一舉一動。
六皇子被他那雙毫無溫度的眼睛一看,一股寒意爬上脊梁,當他意識到自己被一個雜種唬住時,不禁惱羞成怒,毫不遮掩的鄙夷和厭惡蓋過臉上假笑。
“九弟,我真好奇輝嬪在摘星宮教了你什麽,看起來你不僅聖賢書沒讀好,連長幼有序的道理也不懂。論輩分,你應該叫我一聲六哥……”他神色陰冷,特意頓了頓:“如果你真和本宮同出一脈的話。”
秦曜淵沒理他,伸出左手,對文師傅說:“……打。”
武嶽急了,急忙支著手往文師傅跟前湊:“我來!你打我吧!”
秦曜淵冷冷看他一眼。
武嶽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鵪鶉——啞了。
“……你可想好了?”文師傅說。
秦曜淵的手穩穩懸在半空,回答不言而喻。
文師傅嘆了口氣,舉起戒尺。
十下戒尺,有六皇子不遺余力的監督和指教,戒尺每次都準確落到了手心,尺子實實在在打在肉上的淩厲聲響讓旁觀者都不由肉疼。
武嶽快看不下去了,挨打的正主卻面不改色。
十下打完,秦曜淵的手心已經紅腫不堪。
文師傅收了戒尺,剛要說話,秦曜淵毫無預兆開口:“打人……罰什麽?”
文師傅的眉頭皺成一個川字:“九皇子,上書房鬥毆,先動手者罰八十戒尺。八十戒尺下去,你這雙手就要一個月拿不住東西了,我勸你還是不要輕舉妄動。”
武嶽連忙拉他的袖子,從牙縫裏擠出細若蚊蠅的聲音:“別把事情鬧大了……忍忍吧!”
文師傅見秦曜淵不再說話,覺得嚇住了他,遂收起戒尺走向講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