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六皇子的嘲諷落下許久,上書房裏依然沒有任何回聲,秦曜淵視他如無物,冷漠的眸子刺過書房各個角落,像只正在審視新領地的野獸。

受到如此明目張膽的無視,六皇子面上的嘲笑凝結。他推開書桌,雙手背在身後,踱步過來,擋住二人面前的路。

“九弟,哥哥跟你說話,怎的,沒聽見?”他拖長了聲音,陰陽怪氣道。

秦曜淵終於正視向他,只是,一分疑惑九分冷漠的目光像是在說:

“你是什麽東西?”

眼見六皇子的臉肉眼可見地青了,武嶽連忙站到兩人之間,好心想要緩和氣氛:“我……”

六皇子可不買賬。

他一個眼刀就朝武嶽扔了過來,臉上露著赤/裸/裸的鄙夷。

“這裏有你說話的地方嗎?”六皇子說:“你誰啊?”

武嶽忍著氣朝他揖手:“武嶽見過殿下,家父為廣威將軍武……”

“哦,武如一的兒子啊。”六皇子扯著薄薄兩片嘴唇笑了起來:“武如一的兒子太多了,我記不大住,你妹妹我倒是印象深刻,令妹五歲時就能把隔壁的小侯爺揍掉牙齒,如今功夫精進,想必可以上山打虎了吧!”

六皇子的黨羽適時爆發出一陣哄笑,有人揚聲喊道:“將軍府不缺老虎,缺打虎人!”

涉及家人,又是未嫁的妹妹,武嶽再好的脾氣也忍不住了。

他怒聲道:“那是謠傳!家妹不曾動手打人,小侯爺那是自己摔的!”

六皇子看了眼武嶽緊握在身側的兩只拳頭,嗤笑道:“將門之子果然膽量不同,怎麽著,拳頭握這麽緊,你是對本宮有意見,還是對天家有意見?我聽父皇說,你們武氏一族為安定大朔、驅除韃虜立下了汗馬功勞,如今看來——”

他瞥了眼面無波瀾的秦曜淵,說:

“說不準未來會出個私通外番、吃裏扒外的東西呢。”

武嶽滿臉漲紅,竭盡全力才忍住失控。

他強壓著怒火,重聲說道:“我父親,我兄長,還有我武氏一族,都對陛下忠心耿耿,絕不可能背叛大朔!”

“呵呵。”六皇子扯了扯嘴角:“話說得漂亮有什麽用,多殺幾個異族才能證明你們武氏一族的忠心。你說是不是啊……九弟?”

秦曜淵神遊太虛,直到六皇子問第二遍才將目光投向他。

“……你在說話?”

言簡意賅四個字,打散了他的冷笑,打青了他的面色。

“你——”

六皇子剛上前一步,一聲嚴厲的責問在門口突兀響起。

“你們都聚在一起做什麽,還快不回去讀書?”

身穿官服的文師傅從殿外走進,板著臉掃過站在門口的幾人,沉聲道:

“溫故才能知新,聖人的話,你們都忘記了?”

皇子和伴讀如鳥獸散,唯有六皇子和他的伴讀站著不動。

堵著路的六皇子不動,秦曜淵和武嶽二人也不能動。

武嶽瞪著六皇子的伴讀,簡直要氣到升天。他不敢和六皇子正面杠上,難道還會怕了一個不學無術的三世祖嗎?

“穆陽逸,你究竟想做什麽!”

穆家的嫡長孫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嬉皮笑臉地看著武嶽:“你這話問得奇怪,我可什麽都沒做。”

文師傅拿起講台上的教尺,拍著桌面,皺眉催促剩下的人速回座位。

六皇子陰騭的目光在秦曜淵身上轉了一圈,又對站在桌旁,面色不善的武嶽挑唇冷笑,轉身走回他的座位。穆陽逸如影隨形,也跟著走了。

武嶽松了口氣,小聲對秦曜淵說:“九皇子,我們也走吧……”

他們的座位在所有少年坐下後,變得十分醒目。

一張長桌拼一張短桌是上書房的標準配置,現在這間書房裏,只有最後一排的角落有著唯二兩個座位。

武嶽隨九皇子坐下後,文師傅在台上開始講話,要大家拿出書本。

武嶽一邊拿,一邊瞅著書房裏的其他人。他按捺不住說話的**,側身靠近九皇子,低聲說:“九皇子……”

秦曜淵擡眼瞥了他一眼,對方神色誠懇,一只手伸進衣服裏鬼鬼祟祟地摸著什麽,與此同時,還在不斷用眼神示意他離近一些。

似乎有極機密的大事要講。

秦曜淵想起阿姊離開前的叮囑,耳朵勉為其難地向他偏移了一點——這點距離,從肉眼上可以忽略不計。

“九皇子……”武嶽附耳私語:“吃燒餅嗎?”

秦曜淵:“……”

武嶽拿出他一直藏在衣服裏的燒餅,擋在一沓書本背後,不遺余力地向他推銷著:“這是西市最出名的二郎燒餅,每天只做三百個,天不亮就賣完了。我吃了好幾年,還是第一次自己排隊買到!上書房上學的時間太早,我都來不及用朝食,還好買到了燒餅……我一直揣懷裏,現在還熱著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