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殺機(第2/3頁)

以盛煜這種能跟弟弟大打出手,將頑劣少年治得服服帖帖的性情,就算會縱容弟弟,也不會貼心到這地步。所謂何必打攪,自是指周驪音。他方才瞧著周驪音出神,目光幽深,跟先前看向周驪音時的冷淡迥異,莫非是念及那層恩怨糾葛的皇家血脈,稍稍心軟?

這話牽扯皇家秘辛,魏鸞當然不敢問。

她只挑眉揶揄,“夫君今日倒挺寬和。”

“我從前很苛刻?”盛煜故意板起臉。

魏鸞笑而不答。

盛煜知道她為何這樣說。換在從前,哪怕只是半年前,他也未曾放得下對周驪音的芥蒂,更不會默許她跟盛明修的靠近。不過時移世易,許多事終歸在變化,扶著魏鸞躺上床榻,入睡之前,他握住近在咫尺的手。

“她雖是章氏所出,卻也是皇上的女兒,你的摯友。”

“我確實恨章氏,曾發誓挫骨揚灰。”

“但如你所言,周驪音並未做過愧對我的事,倘若我牽連泄恨,會令你和皇上傷心。”

“章氏的分量如何比得上你們?”

盛煜闔眼躺平,冷硬的臉上神情平靜,牽著魏鸞的手卻悄然握緊。

從前仇恨深埋,他從未想過會對章皇後的女兒手軟,更未想過,自幼孤獨前行的暗夜裏,會有他最喜歡的人陪在身邊。彼時披荊斬棘,只需朝著復仇前行,余者皆無可忌憚,冷硬手腕下,無需討任何人歡心。如今,卻有了溫暖的家,嬌軟的妻,很快還會添個稚子。

他想護她周全,更想她過得歡喜平順。

為此,甘願退讓,求得周全。

更何況他也曾應了永穆帝的托付。

盛煜自己都沒想到,將章氏恨入骨髓二十余年,如今竟會這樣的念頭。察覺旁邊的目光注視,他睜眼瞧過去,便見魏鸞靜靜看著他,唇角挑起淡笑,溫柔目光中甚至摻了激賞。他摸她鬢發,唇角微挑,“再說了,吃人嘴短。”

這分明是調侃。

魏鸞亦笑了起來,靠在他懷裏闔上眼。

比起從前的冷硬狠厲、不近人情,執著於舊恨而蠻橫行事,這男人的轉變實在令她驚喜。像是冰冷孤閉的鋒刃,終於露出柔軟的那面,有了溫暖的人情味。

這種感覺真好。

……

魏鸞原打算在燕子嶺住一夜便回,因裏頭地氣和暖濕潤,加之春光來得比別處早,著實不舍得挪動,次日便未返程。周驪音在府裏孤單仿徨,也樂得有人陪伴,自是盛情留她多住幾日,小姐妹采花踏水,甚是逍遙。

不過盛煜對這種小姑娘的把戲,著實沒興趣。

陪著逛了會兒,悄悄溜走。而後派盛明修過去瞧著,免得小姐妹倆玩瘋了無法無天。

魏鸞樂得他開溜。

——畢竟差著十歲呢,許多時候興趣迥然不同。

快活逛到傍晚,回到別苑時,遠遠看見盛煜跟時虛白在林中散步。兩人皆是京中翹楚,盛煜以冷硬手腕震懾群臣,令人不敢輕易親近,時虛白卻已超然畫技贏得追捧,讓不少文武重臣為求一幅畫而豪擲千金,性情更是天壤地別。

此時盛煜玄衫磊落,時虛白仙衣飄飄,竟也不覺得違和。

魏鸞詫然之余,也暗自松了口氣。

在燕子嶺的這幾日,應是夫妻倆自楓陽谷回來後最松快的一段時日。等回到了曲園,盛煜便迅速忙碌了起來——中書那邊有時相撐著,永穆帝將他推出去,不過是借機令群臣看到盛煜在朝政的能耐,並沒指望他撐起門戶,離開兩月也無妨。玄鏡司卻是盛煜挑大梁的,這一趟離京日久,且在白蘭傳遞消息不便,許多事便須提前安排。

每日裏早出晚歸,重新忙成了陀螺。

到得二月初,滿京城草長鶯飛之時,盛煜與永穆帝派出的使團一道,輕裝簡騎趕往白蘭。在京城逗留許久的魏知非也在此時動身回朔州——他是盛煜藏在暗處的幫手,並不在使團之列,更不曾張揚,便連魏嶠夫婦和魏鸞都不知他真實去處。

消息傳出,旁人不以為意,倒是幼安郡主氣悶了兩日。

不過魏知非是軍將,來去皆由鄭王安排,她氣也無用,覺得獨自待在京城那座空蕩的王府裏著實無趣,只管帶了隨從,啟程回朔州。

冬去春來,勃勃生機中,京城裏暫且風平浪靜。

魏鸞也重新過上了蟄居養胎的日子。

直到四月下旬。

……

自打去歲九月有了身孕,如今孩子已快八個月大了,漸漸將原本纖細的腰肢圓鼓鼓地撐起,春嬤嬤每晚伺候沐浴時,都小心翼翼的。而魏鸞即便有徐太醫和仆婦們精心照料,身子也難免不舒服——身子笨重,行動坐臥不便倒也罷了,最頭疼的是每晚睡眠。

那麽大個孩子壓著,想安穩睡整夜都是奢望。

半夜夢醒,想翻個身也不容易,只能讓染冬她們輪流值夜,占著盛煜先前的位子,每晚照料。因怕孩子太大了難生,飲食上更得格外精心,便是餓了也得有意節制,又不能吃太少餓著孩子,當真是一飲一啄,自有太醫來定,由不得魏鸞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