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挑撥(第4/5頁)

畢竟,懷孕與太後薨逝只隔一月,若到旁人議論才自證,難免累贅,不如早早說清。

沒想到那幾位夫人倒是厲害,這麽短的時日裏便將消息傳遍,連時虛白都知道了。

魏鸞斂袖屈膝,雙眸含笑,“能有這福氣,還須多謝畫師仗義出手。先前瑣事繁雜,未能親自言謝,畫師高風亮節,令人敬佩。”

“舉手之勞,少夫人客氣。”時虛白作揖回禮。

魏鸞遂道:“那畫師慢慢瞧吧,不打擾了。”

說罷,轉身自回暖廳。

國喪裏不宜穿得太過艷麗,她身上罩了件蜜蠟色繡折紙梅花的昭君兜,挽著慵懶的墮馬髻,珠釵內蘊,花鈿悅目。比起以前嬌麗張揚的少女,她這兩年確實變化不小,性情和婉了,如含苞的牡丹漸漸綻放,容貌氣度亦更甚從前。

不知再過兩年,會是何等傾國傾城的風華。

盛煜果真是好福氣。

時虛白暗嘆,收回目光,站在雪湖古亭畔,衣角輕揚。

暖廳裏,魏清瀾站在臨墻的長案上,手指擺弄盆裏養著的蚯曲紅梅,目光卻透過開得極窄的窗縫,落在時虛白那邊。只等魏鸞離開,她才隨手闔上窗扇,倚梅細觀。

……

魏鸞沒想到,這樣一場極簡單的道謝,到了堂姐嘴裏,竟會是另一番情形。

進了臘月,天氣漸寒。

為照看尚在腹中的小外孫,魏夫人愈來愈頻繁地出入曲園,且盛煜待嶽母頗為敬重,到得後來,但凡敬國公府的馬車前來,門房都會邊放行,邊遣人先去知會。

這一日正逢盛煜休沐。

在連著忙了許久後,中書和玄鏡司的事都被打理得井井有條,他難得有空留在府裏,因魏鸞新尋了塊極好的木料,想雕個憨態可掬的小老虎,往後給孩子玩。外頭的工匠雖好用,卻始終不及盛煜親手打磨——那是寄托了父親拳拳之心的。

盛煜對她頗為縱容,欣然應命。

夫妻倆去南朱閣,盛煜親自捉刀,魏鸞在旁閑磕蜜餞,偶爾喂幾粒給他。

旁邊壺水鼎沸,茶香四溢。

盧璘快步進了屋,在簾外駐足道:“主君,少夫人,魏家姑娘來了,說是為少夫人送些補身子的上好藥材。門房已請到霜雲山房奉茶,屬下特來通稟。”

屋內夫妻聞言,面面相覷。

不過魏清瀾畢竟是魏峻的獨女,既是好心探望送藥,未必不是承了敬國公夫婦的意思。盛煜愛屋及烏,自不會慢待魏鸞的家人,遂擱下小老虎,攜魏鸞去霜雲山房會客。

兩相見面,魏清瀾果然是打著魏峻夫婦的旗號。

魏鸞陪坐說話,還命人備飯招待。

誰知到後來,堂姐的話頭竟越來越歪——

“……那日滿月宴上妹夫有事沒來,實在是遺憾,不止闔家團聚,竟還來了位稀客。你猜是誰,是京城裏無人不知的時畫師!說是要作幅放鶴雪景圖,那仙風道骨,當真是無人能及。鸞鸞還陪著他喂鶴,我瞧著都覺得好看,不知這畫上會不會只有白鶴。”

“對了,我聽人說,在四明山上畫師曾救過鸞鸞吧?”

“也難怪,咱們鸞鸞生得天姿國色,打小就招人心疼,我若是個男兒,也要掏心掏肺寵著的。”魏清瀾滿臉的親熱,還不忘打趣盛煜,“別怪我說話直,妹夫是武人出身,風雅事上畢竟遜色。咱們鸞鸞是嬌生慣養的秀致女兒,文墨的事上還是要多用點心,才能攥緊芳心。要不然啊……”

她話未說盡,但裏頭的意思已十分明顯。

好像盛煜不多陪伴,魏鸞就要瞧不上粗魯武夫,轉而跟風流畫師紅杏出墻似的。

魏鸞被這胡說八道驚得目瞪口呆。

什麽叫她陪著時虛白喂鶴?什麽叫男人掏心掏肺地寵著?當日她要是誇贊過時虛白一言半語,是不是該說她傾慕畫師,一腔熱忱了?

笑意微斂,魏鸞擱下了茶杯。

“堂姐這不是說話直,倒挺歪曲的。”

“別管是曲是直,總歸就是那意思。”魏清瀾仿佛沒聽出不悅嘲諷,仗著是魏鸞的娘家人,只管叮囑盛煜,“鸞鸞如今懷著身子,最是受不得委屈,嫁進曲園後整日守在府裏,怕是要憋壞了。妹夫得空時,該多陪著走動散心,別叫她獨自悶著。”

這番話聽著是勸盛煜善待魏鸞,但細琢磨其中滋味,著實居心可誅。

好話都說成壞意思了。

魏鸞不知堂姐忽然發的什麽瘋,瞧著那雙翻動的嘴皮,要不是礙著盛煜在,幾乎想拿大棒給她趕出去。

不過即使沒法翻臉,還是能堵住胡言亂語的,她擡眉,目光微沉,“看來是咱們堂姐妹許久沒見,彼此生疏了。所謂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堂姐是不知曲園的好處,才勸我懷著孩子往外跑。像長寧和母親,就不會說這種話。以己度人未必是好事,堂姐的好意,心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