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權臣(第2/3頁)

而後,她瞧見了件趣事——

那間蘆殿裏,除了周驪音和幼安郡主外,其余都是敬國公府的人。兩位魏夫人和兒媳都在同公主、郡主說話,唯有敬國公膝下的那位嫡女坐在最角落,並未加入旁邊熱絡的交談,只漫不經心地擺弄衣袖。

她好幾回擡頭瞧周遭,目光卻在盛煜身上停頓。

新安長公主久在青山秀水的道觀,目力極佳,隔著十數步的距離,將那女子的神情看得分明。艷羨裏摻雜失落,每回撇完後都趕緊收回目光,做賊心虛似的,甚至仿佛有些忿忿不平。

這就有意思了。

長公主捏著竹杯慢啜清露,向旁邊侍女低聲道:“敬國公府那邊,角落裏那張臉熟悉得很,怎麽稱呼來著?”

“魏清瀾,敬國公魏峻的獨女。”侍女因知道主子的心思,特地摸過魏家的底細,怕周遭有人聽見,只作稟事之狀,俯身附耳道:“她數年前嫁過人,到南邊當了一陣伯府的少夫人,後來鬧和離回京城,在府裏閑居呢。”

原來是和離而歸,經過男女之事的。

難怪瞧著像是有點垂涎盛煜。

遂問道:“她跟魏鸞處得如何?”

“敬國公府家教不錯,魏峻兄弟處得和睦,府裏兩房也都很和氣。不過奴婢聽過有人誇兄友弟恭,卻沒聽過誰誇姐妹如何。殿下細想,魏清瀾是公府的嫡長女,父親襲了爵位,本該風光無限。魏鸞的身份原不及她尊貴,卻因沾著章皇後的光,成了公主伴讀,自幼得意。當妹妹的始終壓著姐姐,魏清瀾又不像甘居人後的性子,關系如何可想而知。”

這樣一說,新安長公主立時會意。

同是公府所出,按常理,魏清瀾該比魏鸞風頭更盛。

可惜論身份,魏清瀾只沾了公府的光,魏鸞卻公府和皇家兩邊沾;論容貌身材,魏清瀾雖算得上豐腴,但比起魏鸞實在差得太遠;才華性情不必多論,再瞧婆家,魏清瀾嫁了個伯府還和離了,想必夫君姿貌尋常,夫妻感情更是不睦。

而魏鸞呢,從前內定了太子側妃,後來搖身一變,嫁進了曲園。

盛煜的身材、容貌、氣度、手腕都遠超同儕,偏巧鐵漢外表下又有份柔情,同是公府姐妹,魏清瀾處處落在下風,又對妹夫生出別樣心思,能不酸嗎?

長公主暗笑,低聲吩咐,“等得了空,請她來觀裏坐坐。”

……

暖融冬陽下,盛煜倒不知這些閑得發慌的女人的心思。

送章太後下葬後,朝堂仍如往常。

因後宮裏各處都是章太後姑侄安插的人手,永穆帝這陣子光顧著收拾內賊,肅清身周,且國喪期間不宜在朝堂大動幹戈,是以放著定國公逍遙法外,不曾多理會。而定國公雖因周令淵母子被廢而大為不滿,礙著太後國喪,也不曾鬧出大動靜。

兩下裏相安無事,誰都忘了似的。

偶爾有禦史上書提及章孝溫,永穆帝也暫且不理。待朝堂重開後,還給盛煜升了官——

時從道手底下的中書侍郎。

朝中三省之中,六部尚書皆由皇帝直接過問,中書、門下則由兩位相爺統率。沈廷翰任著門下侍郎之職居於相位,已是眾臣中僅次於時相的尊榮,盛煜這中書侍郎,按常理而言,是直接奔著接任時從道的中書令之位去的。

這般安排頒出來,著實令舉朝震動。

畢竟,時相和沈相都是熬了一輩子,憑著出眾的才能手腕,才從眾官中脫穎而出,得皇帝青睞擢至相位。盛煜年紀輕輕,就算曾履立功勞,卻並非正經的科舉出身,除了偶爾參議政事外,不曾在三省六部任職。

文職畢竟不同於武職,這樣資歷單薄的人橫空升遷,實在難以讓皓首窮經的文官信服。

更何況,盛煜先前被奪的玄鏡司統領之職,在宮變的次日,便被永穆帝以護駕有功的理由官復原職——玄鏡司與三省六部和禁軍皆無幹系,任免皆由皇帝欽定,無人能插手。如今任了中書侍郎,竟也未免去玄鏡司的職務。

這樣算來,他年紀輕輕,便身兼兩個位極人臣的重位。

玄鏡司統攝天下機密、專司重案,麾下人手萬余,手裏不乏皇親國戚的把柄,中書省在禦前參政議事,交涉六部,其中權柄,除了能監國的太子外,尋常東宮都未必能比。

別說本朝從未有過,便是往前翻百年也少有。

此令一出,眾官嘩然。

便是明知永穆帝極得皇帝信重,亦有不少人上書諫言,說盛煜年輕氣盛,資歷有限,縱在玄鏡司功勛卓然,要想身兼近乎副相的官職,恐怕也會德不配位。並非臣下嫉妒賢能,實是此令難以服眾,還請聖上三思。

數日之間,諫言的奏折便摞得老高。

永穆帝挨個翻看,卻未置一詞。

梁王府裏,周令躬坐視太子被廢,章氏倒台,這陣子屬實暗自歡呼雀躍,就等過兩年,穩穩接過東宮的位子——周令淵的出身和靠山他自是沒法比,但他和生來病弱,遠離朝堂的衛王相比,輸贏一眼便能看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