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闖宮(第2/3頁)

這樣的消息,若是換在平常,魏鸞會為之歡喜。

然而如今這處境,卻未能激起太多波瀾。

畢竟,從盛煜的言辭和永穆帝先前的態度裏,魏鸞能猜得到這結果,只是時日早晚而已。周令淵拿這件事來邀功,著實不痛不癢。從前世事安穩是,她瞧著周令淵身居太子之位,幫永穆帝打理政事,還挺有模有樣,後來見過盛煜的殺伐決斷、深謀遠慮,這點把戲著實不太夠看。

論心胸,論手腕,兩者堪稱懸殊。

她淡淡“哦”了聲,再度屈膝,“多謝殿下。”

周令淵沒瞧見期待中的歡喜笑意,也不氣餒,伸手去攬她肩膀時,被魏鸞輕輕避開。他的手臂僵了一瞬,眼底的陰翳一閃而過,而後道:“進殿吧,陪你用午飯。”

日頭正當晌午,午飯確實擺好了。

魏鸞默然隨他進屋,坐在那桌豐盛的菜色前。

氣氛有點沉悶,侍女奉命退下,殿門掩上後唯有兩人相對,魏鸞吃了幾樣合胃口的東西墊墊肚子,舊話重提,“重陽將至,該是闔家登高的時候,殿下打算就這樣困著我,幽魂似的不為人知?”

“我會讓你做太子妃。”周令淵擱下筷箸,“只要你肯回心轉意。”

熟悉的目光,卻比從前添了陰沉。

這樣的話,自她進了琉璃殿後,周令淵已或明或暗地說過許多回。

魏鸞哂笑,“即便外子真死了,我也不打算改嫁。更何況——”她將眉目微擡,覷著周令淵的神色,“他還沒死。”

極為篤定的語氣,甚至唇邊浮起了淡笑。

對面的周令淵目光驟緊,滿含不悅。

那一瞬,魏鸞看得分明,他的臉上是詫異,而非譏嘲。

心中猜測得以印證,魏鸞再也沒了與他用飯的心思,徑直起身道:“從前的事俱已過去,無需回首。殿下若肯放我出宮,往後咱們仍是表兄妹,即便是為著長寧,我也會惦念舊日交情。若仍這樣固執脅迫,你知道我的性子,只會越鬧越僵。表哥,別鬧了行嗎?”

周令淵握拳回首,神情頗為森冷。

“越鬧越僵?”他口中喃喃,擡步走近魏鸞,“我原以為,你的性子是吃軟不吃硬。但這些時日,我費盡了心思,你卻毫無所動。鸞鸞,從前竟沒瞧出你如此冷清。既是如此——”他咧嘴笑了笑,死盯著她道:“我便叫你知道何為脅迫!”

寬袖之下,那只手攬向魏鸞後腰,而後躬身打橫抱起。

周令淵雖非習武之人,卻自幼習練騎射,底子不弱。且男女的氣力天差地別,魏鸞近來憔悴虛弱,哪裏擰得過他?幾番掙紮無用,周令淵輕易將她扔上床榻。魏鸞見他再起歹念,目光微寒,趁著周令淵壓上來之前,自枕下摸出那把銀剪。

寒光微閃,她擡手將銀剪抵到他胸口。

周令淵原本能制止,卻紋絲未動,只盯著魏鸞。

“剪子能傷人幾分,回頭我再拿把匕首給你。”他輕輕握住魏鸞的手腕,往胸口按了按,“你若殺不死我,便得留在這琉璃殿日夜陪著我,總歸事已至此,我絕不會再縱著你。若殺死了,那也正好,我如今並無妻室,到時候便與你合葬。人都死了,父皇會成全。生不同衾死同穴,不必再理會這些爭鬥,有你陪著,我知足。”

“反正,這麽多年,我真正想要的只有你。”

“我生來就沒有退路,只能朝前走,章家未必能幫我登上皇位,但你如今就在我懷裏。”

他說著,泛了猩紅的眼睛徐徐迫近,“不如你刺進去試試?”

聲音壓得極低,神情近乎偏執。

魏鸞認識他十數年,從未見過這樣的周令淵,在金尊玉貴、東宮榮寵的耀眼下,卻藏了這樣自暴自棄的念頭。隱隱讓她覺得,像是只無路可走的困獸,絕望到漸漸瘋狂與矛盾。就像他明明厭惡算計殺伐,卻仍走上了倚重章家、與虎謀皮的絕路。

讓她痛恨,卻又隱隱覺得同情。

魏鸞一時間無話可說,掙脫他的手腕後倒轉銀剪,對準自己的脖頸。

“我沒想殺你,也絕不任你肆意妄為。”

寧可自傷自毀,也不願他碰她分毫?他們怎會走到這境地?

周令淵皺眉,啞聲道:“你這樣厭惡我?”見魏鸞別開頭不語,他像是報復似的,猛地按住她手腕,便欲俯身親上去。

腳步聲便在此時隔窗傳來。

疾奔而來的侍衛在殿前駐足,顧不上琉璃殿不許喧嘩的規矩,促聲道:“殿下,卑職有急事奏稟!”見屋裏沒動靜,又道:“殿下,有人擅闖東宮,快攔不住了!”

殿內周令淵聞言,遽然停住,不可置信似的。

而後,再未逗留,徑直翻身下榻,疾步而去。

剩下魏鸞蜷縮在榻上,手腕被壓得生疼,滿心憤怒驚愕。只等殿門摔上,她才松了口氣,回想剛才那侍衛的稟報,猛地驚而起身——天子腳下,東宮重地,層層侍衛把守之下,誰敢擅自闖宮?若鬧個不好,被扣個謀逆的帽子都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