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藏嬌(第2/3頁)

他只是想出份力,護她周全,哪怕微不足道。

盛煜看到他時明顯訝然。

卻因情勢緊急,不及多想,只並肩作戰——兩人皆天資聰穎一點即透,見事頗為機敏,頭回並肩竟也能配合得默契。直到客棧起火,濃煙滾滾而起,盛煜再不敢抱半絲僥幸,在與時虛白靠近時,低促地說了聲“帶她走。”

極簡短的叮囑,很快被夜風淹沒。

時虛白卻聽得清清楚楚。

那一瞬,時虛白心裏是極為驚訝的,因先前在相府的書房裏,盛煜問及架上珍藏的畫卷,他並未否認。以盛煜老練毒辣的目光,自然明白其中之意。只是兩者皆屬佼佼之人,不曾點透罷了。

而今盛煜竟會將魏鸞托付給他,著實出人意料。

時虛白不敢耽擱,當即撤回客棧,尋了身衣衫偽裝。見魏鸞面露遲疑,又補充道:“對方攻勢兇悍,自是沖著盛統領來的。少夫人若在此處,他心有旁騖,難免掣肘,唯有少夫人離開,他才能毫無顧忌。”

這話直戳要害,魏鸞自知幫不上忙,果斷拿濕透的櫛巾捂著口鼻,隨人群沖了出去。

沒人認出她,逃得意外順利。

客棧裏卻仍火光熊熊,將夜空染得猩紅。

濃煙在風裏彌漫,火苗肆意往周遭逃竄,殺伐並未停息。

魏鸞遠遠望著,只覺膽戰心驚。

興國公的事之後,盛煜與章家劍拔弩張,先前鏡台寺的那場刺殺更是差點要了盛煜的半條命。此地離京城頗遠,這幫人如此興師動眾,定是有恃無恐,志在必得。且以盛煜那樣的機警行事,今晚並未察覺此處設有埋伏,足見對方何等周密。

她哪裏放心得下?

見街旁堆著幾口放雜物的缸,便想藏身其中,請時虛白和染冬去幫忙。

時虛白自是不肯,染冬亦道:“方才我聽到了玄鏡司的哨聲,是召人援救。少夫人放心,主君不會有事,咱們……”話音未落,忽覺身後風聲有異,舉短劍便招呼過去。旁邊時虛白下意識護在魏鸞跟前,擡劍迎敵。

然而已經晚了。

兩道黑影如鬼魅般飄到跟前,被利劍重傷時,手裏亦揚出白色的細粉,直撲魏鸞面門。

屏息已來不及,細粉被撲入鼻中,帶著股酸臭。

魏鸞擡手捂住口鼻,驚愕地瞪大眼睛,看到暗夜裏那兩人舍身偷襲,身體被短劍洞穿,手卻還保持著揚出細粉的姿勢。渾身力氣似被抽去,眼前亦迅速變得昏暗,眼皮闔上之前,魏鸞看到屋檐上有黑衣人俯沖而下,如荒原上奪命的鷹鷲。

……

魏鸞醒來時,周遭十分昏暗,鼻端卻嗅到香甜的味道。

腦袋像是被人拿鐵箍擠過,隱隱作痛,渾身亦覺疲乏無力,腹中更是空空蕩蕩,好幾天沒吃東西了似的。她睜開眼,看到長垂的薄紗層層疊疊,頭頂是瑰麗的錦帳,她似是睡在一張極為寬敞的床榻。

昏過去前的記憶浮起,盛煜肅殺的臉浮入腦海,她立時掙紮起身。

身體卻酸軟無力,沒撐到一般,便覺眼前一黑,栽倒在床榻上。

身體撞在錦褥,發出聲悶響。

坐在帳外的人聽見動靜後遽然起身,往床帳裏望了一眼,迅速掏出火石輕擦,點亮旁邊的燭台。而後掀開層層薄紗,擡步鉆了進去,貴重的錦衣微晃,腰間玉佩磕在床沿脆響,他側身坐在榻邊,令床褥微微塌陷。

魏鸞忍著腦袋的疼痛,睜眼望過去。

紗簾外燭光漸亮,照在男人骨相清秀的臉上,熟悉至極的輪廓,金冠下的那雙眼狀若桃花,從前只覺含情脈脈、溫文爾雅,此刻望向她時雖也藏了點笑意,卻因神情陰冷,叫人心中驟緊。

“太子殿下?”她愕然出聲,詫然望著周令淵。

周令淵扯了扯嘴角,“醒了。”

他的聲音倒是溫和的,見魏鸞鬢發魏鸞,伸手便想幫她捋。

魏鸞卻如驚弓之鳥般往後縮了縮。

周令淵的手臂僵在半空,卻沒說話。

魏鸞打死都沒想到,她竟然會落在周令淵手裏——可見那些黑影襲來時,時虛白和染冬並沒能抵擋。那麽盛煜呢,對方處心積慮地布置人手,在那座不起眼的縣城布下巨網,玄鏡司在外面的勢力畢竟不如在京城周密,他擋得住嗎?能不能像上回那樣,死裏逃生?

猜測與擔憂湧起,伴隨未知的恐懼。

魏鸞五指緊緊抓住錦褥,沒敢在周令淵跟前貿然亂說,只虛弱道:“這是哪裏?”

“東宮。”周令淵微微傾身,“不認識嗎?”

魏鸞蹙眉,懷疑周令淵是在說謊欺瞞,忙將周遭打量。

從錦繡帷帳到熏香的玉鼎,再到紗帳外桌椅箱櫃,觸目皆是名貴器物,隨便哪件都能值千金之數,只是極為陌生。她擡眼打量周令淵的神色,“我既落到殿下手裏,即便知道這是哪裏,也插翅難逃。東宮各殿我都曾去過,並無這般屋舍,殿下說句實話就是了,何必瞞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