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溫柔

盛煜在梅谷的這處私宅甚少有人知道,裏面除了日常灑掃的仆從,人手不多。魏鸞也是經盧珣提醒,才知道還有這處宅子,遂安排春嬤嬤和染冬提前過來,連要準備哪些東西都叮囑得清清楚楚。

此刻,春嬤嬤侯在屋外,就等魏鸞傳郎中。

誰知等了好半天,屋裏也沒動靜。

春嬤嬤想著主君也在裏頭,應是有急事商議,雖擔憂魏鸞的身子,卻也不敢進去攪擾,只默默候著。這般枯等了許久,郎中雖仍恭恭敬敬地候著,抹春卻有些耐不住了,低聲道:“少夫人只喝了碗姜湯,還沒把脈呢。”

“我知道。”春嬤嬤也著急。

耐著性子等了半天,終是按捺不住,硬著頭皮向內道:“少夫人,郎中已等候多時了。不如請郎中先把脈,早點熬了湯藥喝,於身子有好處的。”聲音溫和,不高不低,徐徐透窗傳入帳內。

紅綃軟帳裏,魏鸞此刻緊緊閉著眼。

她沒想到盛煜會脫了衣裳鉆進被窩,拿滾燙的身體給她取暖。老實說,在涼水裏遊了那麽久,又穿著濕漉漉的衣裳,吹著冷風逃命躲避追殺,她渾身上下早就涼透了,甚至隱隱覺得頭昏。盛煜這具身體滾燙,貼身抱著,渾身上下都不用怕冷,極適合取暖。

比暖手爐管用,也更熨帖。

她的月事才結束沒兩日,受寒後腹中打結似的,被盛煜這樣抱著,緩解了不少。

拿他取暖著實方便好用。

但這姿勢也著實……

魏鸞雖跟盛煜同榻過幾回,卻都是各自穿了寢衣,最破格的那次,也只是盛煜在浴桶外調戲她,水面上浮了花瓣遮擋視線,從未如此刻這般貼近。她像是只呆傻的木雞,保持著雙臂抱胸的姿勢,動都沒敢動。

盛煜更不敢動。

畢竟魏鸞年歲漸長,溫香軟玉貼過來時,他也招架不住。

而他的初衷是渡暖意給她,免得受風寒後病勢過於沉重。

這時候不能亂來。

兩人便這樣僵著,屋裏靜極,盛煜指腹輕微的挪動都能令魏鸞脊背微繃,更不敢看盛煜的神色,索性閉上眼睛。盛煜比她臉皮後,雖緊繃著不敢擦槍走火,心思卻盡數在床帳裏。她鉆進去時穿著小衣,被他身體焐熱,潮漉漉的,觸感與別處截然不同。

這難免勾動心猿意馬。

盛煜時而擔憂,時而自持,呼吸漸重時,活體的暖爐更熱了。

直到春嬤嬤的聲音傳來,沉默才被打破。

魏鸞腦袋悶在被窩裏,低聲提醒,“夫君,我請了郎中,得盡快把脈熬藥。”

“嗯。”聲音喉結滾了滾,“不冷了吧?”

“不冷了。”

“那先穿好衣服。”盛煜說著,戀戀不舍地松開手。見魏鸞柔膩的臉頰暈紅,揪著錦被連肩膀也不肯露,便在她耳邊輕吹了口氣,低聲道:“遲早的事,別害羞啊。”說話間,灼灼目光盯著她,泓邃的眼底浮起淺笑,似有所指。

這臉皮厚得,堪比城墻了!

魏鸞紅著臉在被窩裏擡腳踢他,而後一把搶過錦被滾向床榻內側,背對著他坐起身,將錦被當披風裹著。擡手欲取衣裳時,盛煜已幫她從床頭櫃拿了過來,底下是中衣裙衫,最頂上是軟綢做的小衣。

遞過來時,他還故意摩挲了下。

魏鸞恨得咬牙,也不知盛煜有沒有偷瞧,只拿錦被遮擋,將潮濕的小衣褪下,換上幹燥的衣裳。待收拾好了,才靠著軟枕躺好,落了兩重簾帳,請郎中入內。

盛煜則端坐在側,關懷病情。

……

郎中是慣常為魏鸞調理身體的,熟知她的體況,依著脈象開了藥,說如今雖時序入夏,河水卻仍冰寒透骨,為免落下病根,魏鸞這陣子不可勞累,須好生喝藥調養。這風寒怕是會來勢洶洶,他先開一副藥喝了,明早再診脈。

春嬤嬤謝了,徑直將他帶到備了風寒常用藥材的廂房,當場取藥去熬。

魏鸞總算得空,吃了點東西果腹。

然後將事情經過說給盛煜。

已近黎明,星光漸黯,勞累困頓加上風寒侵體,魏鸞腦袋裏愈來愈沉。方才的羞窘過後,此刻半躺在盛煜懷裏,只覺親近而心安,說了為喚回魏嶠夫婦孤身去當人質,又冒死逃脫後,果然見盛煜面色微沉。

“往後碰見這種事,該派人告訴我,不必如此折騰自己。”

“夫君很忙啊,我能處理的何必添亂。”

“那也不該冒險!”

盛煜沒想到小姑娘竟會孤身闖章家的虎穴,想著今夜的險象環生,擔憂又生氣——章家的手段有多陰狠,沒人比他更清楚,若將出逃的魏鸞捉回別苑,定會下狠手。新仇舊恨橫亙,她孤身被困,怎麽受得住?

那張棱角分明的臉上分明有怒意,瞧著她虛弱勞累的眉眼,卻說不出半句責備的話。

只攥了拳頭,沉著臉威脅,“往後不許擅作主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