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翻臉(第2/3頁)

“朕有話要同太後說。”永穆帝沉聲。

他的臉色不太好,因身居帝位姿態威冷,瞧不太出來。但語氣卻很明顯,罕見地用了朕自稱,亦未稱母後。說完後瞧向章太後,態度已不似從前的母子恭敬。

章太後心中納罕,屏退宮人。

待殿門闔上,她才想開口,卻見永穆帝擡手,自寬袖中倒出玉軸黃綾的聖旨擱在桌上。玉軸觸到檀木,發出聲輕響,章太後狐疑地看了眼兒子,亦沉默著取過聖旨,展開來瞧。這一瞧,章太後臉色驟變,將那聖旨重重拍在案上——

“你這是做什麽!”

她騰地起身,臉色和悅的笑意霎時凝住。

永穆帝眼皮都沒擡,“太後細看兩遍吧。”

“不必再看!”章太後面露怒意,冷聲道:“哀家不答應!”

“章念桐身為太子妃,行事不端,擅自插手朝政而居心歹毒,太後還是看看。”永穆帝將聖旨鋪開,見那位鋒利的目光死死盯著他,亦沉目對視,續道:“鏡台寺刺殺案,庭州交出了主使,刺客也曾供認,是章念桐在京接應。”

“不可能!”章太後試圖打斷。

永穆帝的神情紋絲未動,“同日,魏鸞在雲頂寺碰見章念桐,險些遇刺,刺客同樣出自庭州。這等未雨綢繆的手筆,朕縱然不說,太後想必也清楚,是從誰手裏學的。”他的聲音漸漸森寒,手指無意識地撫向玉佩。

章太後跟著瞧過去,面色微變。

即使事隔多年,她依然記得那玉佩,是永穆帝跟心上人的定情之物,刻著那人的名字。

自那人死後,已消失多年。

誰知二十余年過去,那人埋在土裏的骨頭恐怕都壞了,永穆帝卻仍保存著它?

舊事橫亙,母子倆心知肚明。

永穆帝屈指,敲了敲聖旨,“刺殺之事,朕瞧著太後和章家的面子,原本沒打算追究太深。可章念桐不思悔改,愈發肆意妄為,不久前太後的壽宴上,當著朝堂百官和宗親的面,給朕演了場好戲。這三件大案,人證口供朕都已查明。太後——”

他擡眼,逼視他的母親,“這種毒婦,如何配做太子妃?”

章太後臨案端坐,亦逼視他,“太子妃不可廢。”

“太子禁足思過,皆因章念桐而起,若仍留她在東宮,遲早會令太子萬劫不復。”永穆帝瞧著仍舊不肯退讓的章太後,索性將話挑明,“盛煜為朕辦事,章念桐刺殺他,便是將刀指著朕的脖子。太後,謀逆欺君之罪,你也要庇護?”

這話說得嚴重。

章太後眉心微跳,“你待如何?”

“章念桐德不配位,於朝廷更無半寸之功。如此目無律法,心腸歹毒,往後更不可母儀天下。廢太子妃,或是廢太子,太後選吧。”

“你!”章太後未料他竟如此決絕,聲音都變了。強自壓住胸膛亂撞的怒氣,見兒子打算撕破臉皮,她也不再擺慈母姿態,沉聲道:“鎮國公駐守邊塞,戰功累累,深得將士擁護。念桐是他的嫡長女,皇上如此行事,就不怕將士寒心,生出怨懟?”

“太後不妨直說是怕他造反。”

永穆帝索性挑明,見章太後並未否認,冷笑了聲道:“當初先帝感念章氏義舉,極為厚待,三兄弟位列國公,榮寵僅遜於皇家。朕即位後亦善待章家,屢屢寬容。但君就是君,臣就是臣,君臣之下,更有黎明百姓!朕若再縱容,放任章家跋扈妄為,就該是群臣寒心,百姓揭竿而起!”

說到末尾,聲音已如厲喝。

章太後縱見識風浪無數,對著永穆帝這般態度,也不由心底泛寒。

“鎮國公戰功累累,是你的表兄弟,皇上當真半點情分都不顧?”

“朕意已決!兩條路,太後選吧。”

永穆帝說罷,拂袖而去。

……

直到永穆帝離開後宮人進門侍奉,章太後還愣愣地坐在原地。

聽見腳步聲,她猛地擡頭。

宮人迎上她沉怒的目光,忙縮著腦袋退了出去。

章太後遂看向那封黃綾玉軸的聖旨。

盛怒之下,她抓起黃綾便想扯碎,然而幾番嘗試,終究沒能下得去手。

今日永穆帝的態度,全然出乎她所料,更沒想到永穆帝會這麽快就翻臉發難。她了解這個兒子,說出口的話甚少更改,從前章家有錯時他最多警醒敲打,拔除興國公已算是動了大幹戈,今日既將聖旨擺到她面前,自是決心已定。

事已至此,她若執意保章念桐,永穆帝未嘗不會拼力一博。

畢竟如今的太子禁足東宮,周遭都是永穆帝的人手,性命都捏在他手裏。一旦永穆帝狠心,周令淵出了差池,章家押的注便徹底斷送。

章太後終究有所顧忌。

她死死盯著那聖旨,半晌,重重砸在桌上。

周令淵的性命她賭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