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甜甜

小姐妹倆促膝夜談的話語果真如數傳了出去,章皇後聽聞後半段都是在商量婚姻之事,不悅道:“太子被禁足在東宮,我這兒急得火燒眉毛,她不說幫襯著讓皇上松口,倒有心思管那些閑事!”

“長寧畢竟是個姑娘。”章太後淡聲。

章皇後想著昨日周驪音的態度,仍覺得不滿,“姑娘也是我親生的,眼珠似的寵著,又跟太子是嫡親的兄妹,理應幫著東宮。昨日在這殿裏,眾人都為太子求情,就她跟魏鸞杵著,兩個白眼狼!”

口中抱怨,想起上回母女在蓬萊殿的爭執,愈發氣悶。

章太後對此倒看得開。

“雖都是你生的,處境卻不同。太子跟皇帝是父子,也是君臣,朝堂上兩位相爺都被淑妃拉攏過去,暗裏幫襯著梁王,太子想保住東宮,必得靠著咱們章家,跟皇帝反倒隔了一層。長寧是個姑娘,只消別犯錯,這輩子總能富貴安穩,無需步步為營,自然更聽皇帝的話。”

話雖如此,章皇後仍覺意難平。

章太後跟親兒子尚且勾心鬥角,對孫女更不會太過在意,只吩咐道:“盛煜既重傷昏迷,總得用藥吊著。玄鏡司的人咱們撬不開嘴,你便派人查查,曲園裏買過哪些藥,是否跟魏鸞說的對症。這種事會有痕跡,並不難查。”

“兒臣這就去辦。”章皇後應著,召芳苓入內。

芳苓是她出閣時的陪嫁,從東宮侍女到中宮女官,辦事頗為得力。

似這等暗查的事,更是手到擒來。

章皇後吩咐完了,又問道:“昨日你去曲園傳旨,情形如何?”

“外頭瞧不出太多端倪,周遭防衛似比上回嚴密了,門房都比往常戒備。沒見著玄鏡司的人,想來是無力主事。對了,魏……盛少夫人也不像從前鎮定,奴婢故意出言刺她,她沒能沉住氣,出言怨怪奴婢,又背著我抹淚,瞧著心事重重的。”

這倒讓章太後覺得意外。

她知道魏鸞那性子,瞧著溫婉,實則要強堅韌,在宮裏行事周全,甚少落人口實。即便上回章皇後故意欺壓,也是逆來順受,進退合度。如今失了分寸,自是因盛煜的緣故。

遂笑了笑道:“先查吧,若果真重傷成廢人,這回倒沒白費功夫。”

“盛煜再狠也是血肉之軀,那座地宮裏兇險,毒性又烈,就是咱們兩位公爺都未必能活著出來,他還嫩呢。”章皇後這樣說著,只覺胸口的氣悶紓散了些,嗤笑道:“當初魏鸞瞞著我,費盡心機嫁進曲園,卻落得這下場。到底是人算不如天算。”

這話倒是幸災樂禍,有點小家子氣。

章太後教導了她這些年,授以政事手腕,瞧見她這計較微末處得失的做派,有些不喜,卻也無可奈何,只敷衍著頷首,命芳苓盡快去查。

沒兩日,芳苓便將曲園采買的藥單呈送上來。

——都是從各處藥房零散買的,從盛煜負傷的次日起,每家只買一兩樣,只求藥材上等,不計數量多寡,以避耳目。

章太後召來太醫,得知這些藥材果真與魏鸞所說的病症相符,甚是滿意。

經此一役,帝後的臉皮近乎撕破。永穆帝那日當眾拂了皇後顏面,又派禁足太子,提拔趙峻當了玄鏡司副統領,帶人直奔庭州,自不欲善罷甘休。

章太後豈會坐以待斃?

好在玄鏡司廢了,無異於斬斷皇帝最鋒銳的爪牙,許多事做起來便能少些阻礙。

章太後遂遞信於庭州的鎮國公,叫他待趙峻一行不必過於剛硬,適當推個能撫平永穆帝怒氣的人出來抵罪即可。要緊的是先解了太子的禁足,免得周令淵被永穆帝的人貼身看守禁足,令她投鼠忌器不敢擅動。

京城裏缺人手,鎮國公不妨自請馭下不嚴之罪,子代父過回京受罰,也給她添個幫手。

分派完畢,又召來章皇後知會了聲,叮囑道:“長寧既選了明哲保身,往後咱們行事,也須防著她些,免得丫頭片子心軟走漏風聲。終歸她也沒多少本事,要緊時候能惦記你和太子,已算有用了。”

章皇後畢竟沒有太後那樣決斷狠厲的心腸,口中雖應著,念及母女離心,畢竟黯然。

——當然,這已是兩三日後的事了。

……

魏鸞在宮裏待了整夜,吐露出章皇後想聽的話,次日得以順利脫身。

回府後跟盛煜報過平安,又套車前往敬國公府——

魏知非原定前兩日便啟程去朔州,因那日魏鸞母女進香時遇襲,隨後得知盛煜在鏡台寺被刺,魏嶠猜得背後有章家的影子,為免意外,讓兒子等兩日聽聽風聲再走。而今玄鏡司直奔庭州,太子被禁足,才稍稍放心。

遂收拾行囊,啟程赴任。

自然是沒驚動旁人的,魏嶠夫婦同乘,外加魏鸞一輛馬車,送至城外長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