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親吻(第2/3頁)

為了朝堂百姓,永穆帝卻不會容忍朝臣枉顧國法,不聽調遣。

周驪音是章皇後的心尖寵,也是永穆帝的掌中珠,這些年到父皇跟前撒嬌時,偶爾會碰見永穆帝愁眉不展、強忍怒意,每每都是因邊塞的章家。她甚至還曾無意間聽到過議論,說章家是臥榻之側的猛虎,欲與皇家爭輝,兩位皇帝都奈何不得。

這對於冠以周姓的公主而言,絕非愉快的事。

是以哪怕章皇後天天念叨章家舅舅,她心裏對那兩處公府多少藏有不滿。隨著年紀漸長,稍稍明白朝堂形勢後,不滿愈深,甚至隱隱擔憂。

只是為了母後和皇兄,從來不曾表露。

這回的事卻如一把利刃,挑破暗湧之上的那層平靜偽裝。

周驪音也終於明白她到底在擔心什麽。

——興國公已倒,若有朝一日輪到鎮國公、定國公,她當如何?手心手背都是肉,皇後與太子都是她的至親,永穆帝雖有後宮庶子,卻也寵她若寶,為朝堂天下殫精竭慮,頭發都快半白了。她漸而懂事,如何忍心看父皇因章家而日夜勞神?

她長長嘆了口氣,眉頭緊緊擰著。

魏鸞握住她手。

有些話從前不宜點破,如今事到臨頭,自是不能再藏著掖著。

“其實我知道皇後娘娘為何生氣,歸根結底是為了東宮。”她緩緩開口,見周驪音擡眼看過來,續道:“皇上膝下有太子、梁王和衛王,換了是誰,都想為太子尋些助力。可這助力,應是有益江山社稷的能臣,而不是興國公這種人。”

“親近這種人反而會害了皇兄,對不對?”

“至少,皇上不會坐視儲君與這種人過從親密。旁的再怎麽好都只是助力,這天底下的事,最後都由皇上決斷。”

而永穆帝已收復失地,手持利劍,不會再如先帝般容忍退讓。周令淵若執意親近章家,只會與聖意背道而馳,待章家傾塌之日,儲位便是空中樓閣,一觸即碎。除非那位瘋魔,為皇位而忤逆君父。

這些話魏鸞沒說,只肅容凝目。

“長寧,幼時若父母親吵架拌嘴,我們都能置身事外。但這事幹系重大,不止有血脈親情,更關乎朝堂百姓。皇上是明君,行事自有道理,往後碰見類似的事,你得想清楚。”

她看著周驪音的眼睛,說得鄭重。

周驪音亦看著她,片刻後頷首,“這些話也就你敢勸我,鸞鸞——”她站起身,深吸了口氣,“我想去趟隱園,看看皇叔。”

她口中的皇叔是先帝的幼弟榮王周琛,比先帝小了二十歲,雖嫡庶有別,歲數相差很大,兄弟感情倒是很好。先帝征戰天下時,榮王正當年輕力盛,也曾領兵殺伐,立下汗馬功勞,在一場惡仗裏重傷了腿,從此再也不能騎馬。

後來蕩平天下逐得皇位,先帝對他厚加榮寵,朝堂上頗為重用。

待先帝駕崩,榮王便辭了朝中一應職務,在京郊修了座隱園,歸田務農,成了當朝唯一的皇叔。雖無實權,但論身份地位,實則十分尊崇。

永穆帝待他頗為敬重,每年都會帶兒女去隱園坐坐,嘗嘗皇叔親自種的瓜果糧食。周驪音也很喜歡那位微跛親和的爺爺,喜歡那片有趣漂亮的田園,更喜歡坐在涼棚樹下,聽他講當年的種種故事。只是章皇後對皇叔頗有微詞,她除了與永穆帝同行外,很少單獨去。

今日她卻很想去那裏坐坐。

反正她如今已建府獨居,不必像在宮裏那樣拘束。

隱園與魏鸞要去踏青賞春的麂谷相去不遠,周驪音既是去農莊園田,也懶得帶公主的儀仗,只挑隨身侍衛跟著,騎馬出城。

到得臨近隱園的路口,兩撥人分道揚鑣。

馬蹄成群,踏過春草嘚嘚而去,盛煜瞧著那片坐落在山腳的園田,微微出神。

……

方才在公主府裏,盛煜坐的位置是下風口。

那是他特地挑選的——

瞧起來他跟魏鸞和周驪音離得不算太近,實則清風徐徐,仍能送來兩人斷續的聲音。加之盛煜自幼歷練,耳力極佳,擺著端然閑坐觀景的姿態,留神細聽時,仍能捕捉到大概。魏鸞對朝政的見地雖出乎他所料,細想她在魏嶠之事時的行徑,也不算太意外。

真正叫盛煜意外的是周驪音的態度。

他原以為,那對母女血脈相通、長相肖似,對章家的態度應是一致的,必會不遺余力地保住章家,仗著兵權的助力,穩固周令淵的東宮之位。卻未料她被章氏耳濡目染這麽些年,竟然還能從棋局裏抽身,分辨對錯。

今日她到隱園去看皇叔,想必是以永穆帝女兒的身份。

畢竟,當年榮王跟章太後、章家兄弟的過節,旁人雖不知,盛煜卻聽永穆帝提過。

周驪音能惦記著歸田的皇叔,還算是個不負皇家周姓的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