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親吻

公主府離曲園不算特別遠。

魏鸞之前沒去過,只按著先前周驪音給她看營造圖時說的地址尋過去,到得那邊,周驪音竟真的在府裏。門房派人入內通稟,先將兩人請到側廳裏喝茶,沒過片刻,貼身伺候周驪音的寶卿便匆匆迎來。

見來客真的是魏鸞,寶卿喜形於色。

“殿下昨晚回府後心緒欠佳,今早到後面釣魚去了,也不讓人跟著。姑娘……”寶卿話才出口,猛然想起這位自幼相伴的表姑娘是已嫁人了的,沒敢看盛煜的臉色,忙改口道:“少夫人來了剛好,幫著勸勸殿下吧。”

魏鸞頷首,旋即瞥向盛煜。

這位大爺芥蒂深藏,恐怕不太想跟著進去。

遂擡頭溫聲道:“夫君稍坐片刻,我勸好她就回來。”

誰知盛煜眉峰微擡,打量著粉飾一新的廳堂影壁,淡聲道:“我同你去。”

他既不介意,魏鸞自不會阻攔。

夫妻倆隨著寶卿往裏走,這座公主府修得寬敞富麗,曲折遊廊紅漆綠柱,每根枋梁上皆繪有彩畫故事,絢麗斑斕。沿途走過,但見花木繁盛,山石嶙峋,亭台樓宇無不精致,足見帝後寵愛。

許久,才到了後園水畔。

隔著粼粼波光,周驪音孤零零地坐在湖對岸,手裏攥著長長的釣竿,半天都沒動靜。

寶卿悄悄嘆了口氣,“一直就那麽坐著,半條魚都沒釣上來。”

心不在焉,自然是釣不到魚的。

魏鸞約莫猜得到她為何如此,遠遠地看了片刻,讓寶卿在這兒等,她過去瞧瞧。

湖不算大,但東西狹長繞路太遠,是以修了蜿蜒有致的水上棧道和湖心拱橋,既不妨礙乘船遊湖,也方便步行去對岸。夫妻倆行至中途,對岸的周驪音似有所察覺,猛然擡起頭,辨認出是魏鸞後不自覺站了起來。

等兩人走近,她才詫然開口,“你們怎麽來了?”

魏鸞笑牽住她手,“不能來呀?”

“胡說什麽,你當然能來!”周驪音低嗔,又看向盛煜——她又不傻,被所有人高高在上的捧慣了,上回被盛煜晾在霜雲山房,自然能覺出態度裏的冷淡。從章皇後那些言辭來看,背後是何原因,不言而喻。

遂淡聲道:“只是沒想到盛統領也會來。”

“微臣此來,是多謝殿下昨日出言提醒。”盛煜仿佛沒聽出那位的擠兌。

周驪音唔了聲,擺擺手,“應該的。”

盛煜便沒再杵著,讓她倆有話慢慢說,他尋了個不遠不近的湖岸方石坐著,耐心地等。

……

湖畔暖風襲來,卷著近處的花香水汽。

魏鸞瞧了瞧那空蕩的釣桶,笑而揶揄,“還以為你喬遷新居,會大張旗鼓地慶賀一番。誰知悄悄跑這兒悶坐著,魚在腳底下也沒釣起來,拿著釣竿出神呢?”

“我……”周驪音丟了釣竿,欲言又止。

魏鸞便靜靜看著她,唇邊淺笑溫暖。

周驪音兩只眼睛在她臉上打轉,片刻後嘆了口氣,歉然道:“昨日的事……我沒想到母後竟會真的為難你,當時太過生氣,忘記把你帶出來,好在有盛統領。鸞鸞,母後她除了這回,沒再欺負你吧?”

“沒有。”魏鸞搖頭,“倒是你,吵完架就來這兒了?”

“去北苑待了半天,心煩意亂的。”

“頭回見你頂撞皇後娘娘,敢摔蓬萊殿的門,膽子也是不小。”

周驪音無所謂地扯了扯嘴角,想著昨日母女間的爭執,那種濃霧般想不透的困惑再度襲上心頭。兩人從前承歡於章皇後膝下,感情不淺,如今她因章皇後那等言辭而怒不擇言,魏鸞卻能坦然接受皇後的翻臉刁難,想必……

“母後為難你的原因,知道了吧?”她問。

魏鸞頷首,“為了興國公的事。”

“那——”周驪音遲疑了下,“你怎麽想?”

“玄鏡司雖有心狠手辣的名聲,卻從沒辦過冤假錯案,最後如何處置,也都是皇上定奪的。興國公姓章,算起來也是咱們的表舅,但律法就是律法,不容漠視踩踏,誰都不能例外。幼時咱們讀書,先生講過石碏體恤百姓疾苦而大義滅親的事,還記得吧?”

周驪音點了點頭。

魏鸞續道:“興國公若只是小過小錯,便也罷了,但他所作所為,查起來每一條都是死罪。皇上只判削爵流放,已是從輕發落了。”

“我也這樣想。”周驪音低聲。

這件事對錯分明,真正叫她心神不寧的,是往後的事。

依章皇後昨日的意思,是將太子和章家綁在一處的,仿佛對付章家便是對付周令淵。可從興國公的跋扈行徑來看,鎮國公和定國公怕是沒比那位幹凈多少,且北地擁兵自重,尾大不掉,周驪音多少能從永穆帝那裏知道一些。

為了周令淵東宮之位穩固,皇後定會力保章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