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抱回

盛煜今日攔路,是為了魏鸞的事。

前日芳苓來傳旨時,盛煜便知章皇後此舉是有意刁難。但官眷為太後和皇後侍疾,原是名正言順的事,哪怕貴為太子妃、王妃也不得推辭,熬夜看守亦是常事。魏鸞身受宮廷照拂,人盡皆知,無緣無故地抗旨推辭,著實不妥。

是以盛煜不曾阻攔,只說了三日之期。

意思是若三日後魏鸞仍被扣在蓬萊殿裏,他便入宮討人。

誰知這短短三日竟比三年還難熬。

夫妻倆剛吵架時,盛煜縱明知理虧,卻因吵架時揚言不會踏足北朱閣,又放不下冷傲的身段,死活沒能折腰低頭到北朱閣去找魏鸞。不過彼時夫妻倆都在曲園,雖各自賭氣,魏鸞在仆婦侍女的照料下安然無恙,他每晚能瞧見北朱閣的燈火,勉強還能按捺。

這兩日就截然不同了。

北朱閣雖燈火如舊,盛煜推窗眺望時,卻清楚地知道她不在那裏,而是在宮裏受苦。

章皇後行事陰毒又肆無忌憚,當初做太子妃時,能在先帝和永穆帝的眼皮子底下行兇作惡,再借章太後的手遮掩痕跡,手染鮮血亦能穩居東宮,足見歹毒。如今她權勢更盛,誰知道會如何刁難魏鸞?

即便不會傷及性命,以魏鸞那嬌滴滴的身子,如何吃得消熬夜侍疾這種事?

盛煜每每念及,便深為擔憂,夜不能寐。

所以等不到三日期滿,就入宮來了。

原本打算客氣討要,誰知方才過來,途中竟碰見了周驪音。

那位眼圈泛紅,像是憋了滿腔怒氣,身邊沒帶半個人,獨自悶頭疾跑。大概是他素日態度冷硬,周驪音見了他也沒好臉色,只啞著聲音道:“你快去接鸞鸞。”說罷,也不等回答,只身跑北苑去了。

盛煜那顆心霎時懸了起來。

遠遠瞧見章皇後帶人往麟德殿走,暫未阻攔,等她出來便攔在了宮廊上。

此刻,他拱手為禮,輪廓冷硬。

章皇後坐在肩輿,居高臨下,道:“許久沒見盛統領,今日倒巧。”

“微臣此次入宮,是為接內子回府。”盛煜擡眉,迎著章皇後玩味暗恨的目光,不閃不避,“聽聞皇後鳳體抱恙,內子匆匆入宮陪伴。看今日皇後氣色,想必鳳體已然痊愈,內子在宮中攪擾兩日,也該回府了。”

“不急。本宮許久沒見鸞鸞,多留她兩日作伴。”

章皇後曬著暖融融的春光,存了老貓戲鼠的心思,唇邊挑起笑意,似閑敘家常。

盛煜卻沒她那耐心,沉聲道:“微臣府中有事,請皇後放內子回府!”

這般姿態,實與先前的恭敬迥異。

章皇後笑容微斂,“若本宮不放呢?”

“皇後以仁愛之德母儀天下,想必也能體諒臣民的難處。內子侍疾已畢,徒留宮中無益,皇後何必執意阻攔?”盛煜不悅擡眉,眼底鋒芒微露。他原就對章皇後有刻骨之恨,縱強忍厭惡維持臣子姿態,說到“仁愛”二字時,眼底仍有不屑譏諷。

這神情落在章皇後眼中,無異於挑釁。

章皇後眼底的玩味笑意收斂殆盡,想起先前對決的舊恨,臉色愈發難看,微微躬身道:“我若執意阻攔,你待如何?難道盛統領自恃身手出眾,得皇上幾分信重,便想以下犯上,強闖宮禁奪人不成?”

“內子敬重皇後,行事並無差錯。皇後若執意為難,自有能放她出宮之人。臣在承天門等到申時,還請皇後三思。”

盛煜冷聲說罷,拱手為禮,徑直昂首端然而去。

章皇後回頭盯著那道挺拔背影,玄鏡司官服是她所厭惡的裝束,盛煜的態度更是囂張。

她品咋方才那句話,眸色漸濃。

這深宮高墻之內,能做主的除了她之外便是太後和永穆帝。

盛煜態度那般強硬,難道是想搬出永穆帝?

玄鏡司重權在握,經手的都是朝堂大事,如今為了一介區區婦人,盛煜竟枉顧朝臣身份,要去拿這雞毛蒜皮的事去煩永穆帝?章皇後只覺不可思議。然而盛煜的名聲她是知道的,手腕狠厲又肆無忌憚,時常劍走偏鋒。

若他當真去麟德殿裏……

章皇後想起那句“在承天門等到申時”的威脅,拿不準盛煜會不會真的為魏鸞豁出去,義無反顧。但她卻無需為此冒險,更不能因小失大。她有點坐不住,目光在那道疾步走遠的背影上駐留片刻,拍著肩輿副手,恨聲道:“瘋了,這個盛煜真是瘋了!”

為個女人公然威脅皇後,當真是囂張至極!

……

回到蓬萊殿後,章皇後當即將魏鸞召到了跟前。

魏鸞這兩日沒睡好,精神頭蔫蔫的,站著都能打盹兒,整個人都快飄起來了。她既已捱了兩日,自不願前功盡棄,只強打精神免出差錯。因方才周驪音氣怒之下摔門而出,她還以為章皇後要說這件事,誰知那位開口,說的卻是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