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酒醉(第2/3頁)

嘴唇觸到溫軟肌膚前,魏鸞的眼睫卻忽然顫了顫。

盛煜心頭猛跳,適時頓住。

旋即,魏鸞睜開了迷離醉眼,換個更舒服的姿勢躺著。醉酒後心跳得淩亂不穩,她不太舒服似的蹙眉,瞧見近在咫尺的那張臉,懵了一瞬,沒明白他在做什麽,只低聲道:“夫君?”

“嗯。夜深了,早點睡。”

盛煜面不改色地將她抱起來,放在床榻裏側。

魏鸞卻沒覺得有多困。

出閣後的頭回在婆家過年,雖說祖母慈愛,妯娌和睦,瞧著盛府闔家團圓,難免會令她觸景生情,想起獨自在府裏的母親。方才染冬幫她擦洗時,半醉半醒的,她甚至有種還嬌養在公府閨閣裏的錯覺——那些日子無憂無慮,恣肆明媚,終究令人懷念。

而如今呢?

魏鸞呆呆的目光瞧著盛煜。

對這個男人,她最初是忌憚敬懼的,因玄鏡司狠厲名聲在外。先前她去獄中探望父親,雖沒瞧見那裏嚴刑峻法的手段,看周遭威儀森冷的氣勢,和廊道裏不曾擦洗的陳舊血跡,都能猜出個大概。

但平心而論,盛煜待她還挺好。

魏鸞的目光逡巡在他的深邃眉眼、英挺鼻梁,心裏憋著的事情太多,忍不住還是開了口,低聲道:“有句話,我想問夫君。”見那位邊幫她蓋被子邊點了點頭,接著道:“先前夫君曾問我是不是真心想留在盛家,記得嗎?”

“嗯,你說願意長留在此。”

“那麽夫君呢?”魏鸞借酒壯膽,試探著問道:“夫君希望我長留在盛家嗎?”

聲音輕柔,是她甚少流露的遲疑。

盛煜幫她掖好被角,眉峰微動。

他自幼被教導收心斂性、喜怒不形於色,便是審訊辦差時,也直接拿狠辣手段招呼,甚少廢話。感情的事上,更是訥於言辭,縱使心裏翻著驚濤駭浪,能表露出來的,也不過風動湖面的漣漪而已。

他屈肘躬身,眼神稍稍柔和,“怎麽問這個?既娶了你,自是想讓你長留。”

“是嗎。”魏鸞像是有些失望,小聲嘀咕道:“騙人。”

盛煜沒太聽清,微微睜目,“嗯?”

“沒什麽。”魏鸞否認了不慎吐露的心裏話,“我喉嚨裏有些幹,夫君能倒杯水嗎?”

盛煜很快倒過來,扶她靠在枕上喝水。

柔白指尖緊捏瓷杯,她小口小口的喝著,周遭酒氣未散。

盛煜臨榻而坐,又試了試她臉頰的熱度,道:“臉這麽燙,酒還沒醒吧。是心裏有事?”

他問得漫不經心,一雙眼卻緊緊盯著魏鸞。

見她果然難掩惆悵地停了喝水,又問:“是為魏家的事?”

“父親關在獄裏,已有半年沒回家了,哥哥一年到頭在軍中,難得回京城來,卻是入了牢獄,母親很是擔心,前些天我回府看她時,瘦了好些。除夕夜萬家團圓,咱們四世同堂,就是伯父他們也都安然無恙,母親獨自在府裏……”

魏鸞咬了咬唇,眼圈不自覺地泛紅。

年才十六的姑娘,自幼順風順水,不曾經多少風浪,紅著眼圈強忍住不哭時,當真叫人心疼之極。盛煜忍不住伸手,攬著她靠在懷裏,手掌輕撫她後背,有些生疏地寬慰道:“玄鏡司裏我安排過,嶽父和舅兄不會受委屈。事情過去後最多貶個官,會好起來的。”

隔著單薄寢衣,他的胸膛結實又溫暖。

魏鸞咬著唇,眼眶裏溫熱的淚珠滾出來,滲透他的寢衣。她淚眼朦朧,半年多的獨自咬牙堅持後,終於找到了能稍稍傾訴的人,低聲道:“其實我不怕父親貶官,丟了官職都不怕。”

“我只是怕府裏被這事拖累,萬劫不復。”

“什麽公府尊榮皇家寵愛,其實都在其次。我只想家裏人都好好的,不再擔驚受怕。”

她說得委屈又可憐,像是遭過莫大的苦楚。

盛煜心裏被鈍刀割著似的,幫她擦淚,低聲哄她。活了二十多年,自幼在玄鏡司磨礪,曾暗夜殺伐,也曾酷厲刑訊,一顆心早已淬煉得冷硬果決,他還是頭回哄女人,生疏得很。好在魏鸞沒嫌棄,還拿他的衣袖擦了把眼淚。

等她停止啜泣時,蠟燭燒得半殘,遙遙傳來梆子聲,已是四更天。

心裏積攢的委屈哭完,魏鸞好受了許多。

就連酒都快醒了。

察覺盛煜仍緊緊抱著她,手掌在她腰間流連,魏鸞又累又困,依稀想起舊事,毫不留情地將他那只手拿開,而後鉆回錦被裏打算睡覺。那神態舉止,分明又是先前的賭氣模樣,盛煜心中微動,一把拽住她手腕。

“你跟我賭氣,就是為這個?”

魏鸞低哼了聲,“才不是,這件事我很感激夫君。”

“那是為何?”盛煜理得清朝堂的千頭萬緒,卻猜不透姑娘家陰晴不定的小心思,這幾日摸不著頭腦,索性躬身撲過去,咬牙嚇唬道:“若不肯說,今晚別想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