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賜婚(第2/3頁)

旁邊鎮國公夫人亦道:“想來無甚大礙,你若不便,請娘娘遣人問問也可。”

這話既是寬慰,也是說給在座眾人聽的。

——魏家有先帝親封的國公爵位在身,宮裏擺著太後、皇後、太子,背後又有章家重兵在握,些許小事而已,天塌不了。

旁人會意,紛紛寬慰之間,不知是誰悄然嘆息。

魏鸞竭力鎮定,扶著母親緩步而出。

驕陽高照,日頭下的暑熱令人覺得氣悶。背後諸般目光投來,有人目露擔憂卻沒敢來打攪,亦有人心懷好奇悄然觀望,水榭之中的沈嘉言倚柱站著,唇邊似笑非笑。

熟悉至極的場景,讓魏鸞的心一點點沉了下去,隱隱覺得害怕。

不止是為父親入玄鏡司的事,更是為那個漸漸被印證的噩夢。

……

半月之前,魏鸞因風熱侵體而病了一場,腦子燒得迷迷糊糊,昏沉睡了兩日後大汗淋漓地醒來,腦海裏卻忽然多了些奇怪的印象,像是做過的夢,又像是曾親身經歷。她起初並未在意,哪怕之後身邊一些瑣事與那夢境吻合,都只當是錯覺。

然而次數多了,終究讓她疑神疑鬼。

直到今日。

她因那些令人害怕的夢境而心神不寧,特地去寺裏燒香,誰知卻還是聽到了夢裏曾有過的噩耗。方才回廊上碰見沈嘉言時的奚落,離開時那如芒在背的目光,乃至母親的鎮定、舅母的寬慰,和敞廳裏不知是誰悄悄發出的嘆息,悉數與那夢境吻合。

若她記得沒錯,回府之後,常年伺候皇後的女官芳苓恐怕已在廳上候著了。

——但願只是她胡思亂想。

然而終究事與願違。

母女倆乘車匆匆回府,才下了馬車,便有管事稟報說宮裏來了客,請夫人到內花廳相見。

魏鸞隨母親過去,瞧見來客的那瞬間,暑熱天氣裏幾乎打了個寒噤。

毗鄰假山的花廳裏人影交錯,冰輪冰盆竭力送涼,當中坐著她的祖母,年過花甲的魏老夫人。旁邊坐著的宮裝女人肅容垂目,時刻都是禦前侍奉的端莊姿態,可不就是皇後身邊頗得信重的掌事女官芳苓?

魏鸞瞧著那畫面,只覺掌心冰涼。

因是正事,魏夫人她們閉門敘話,沒讓旁人進去。

兩炷香的功夫後,芳苓才起身辭行,匆匆離去。

魏鸞在廳外斟酌許久,見母親出來,忙迎上去低聲道:“母親可是要入宮見皇後娘娘?”

“我這就準備,明日前晌進宮。”魏夫人有位坐鎮中宮的親姐姐,雖擔心丈夫,卻還能神色鎮定,摸到女兒的手時反倒是一驚,“怎麽手這樣涼?是前些日的病還沒好嗎?”說著,便要讓人去請郎中。

魏鸞忙阻止了,隨母親回到住處,屏退隨從。

雕刻靈芝的紫榆木拔步床擺在幽蔽內室,她拉著母親進去,素日清麗流盼的眉眼間已盡是憂色,“母親,我心中總有不好的預感,覺得此事沒那麽簡單。玄鏡司雖手腕狠厲,卻都奉皇命行事,絕不會無緣無故地輕率拿人——”

她頓了下,看到魏夫人眉心也微微一跳。

魏鸞斂眉肅容,知道母親如今篤信章家的煊赫勢力,紅口白牙的猜測難以服人,只正色道:“我最近聽到了些風聲,又有些古怪的預感,不知是真是假。母親,此事皇後娘娘能平息最好,倘若另有蹊蹺,皇上或許會將我賜婚給玄鏡司的盛煜。”

這話來得實在突兀,魏夫人聽見笑話似的,立馬打斷她。

“胡說什麽呢,不可能的事!”

“我也只是猜測。”魏鸞沒多辯解,“但若果真如此,咱們就得另作打算。”

魏夫人搖頭,拍了拍她的手背。

“我瞧你這兩日神情恍惚,果真是胡思亂想。你父親為官勤懇,從不像別家仗勢欺人,又沒犯大事,皇後娘娘定能平息。至於你跟盛煜,那是八竿子都打不著的。鸞鸞,這話千萬別在外頭說,讓太子聽見,他要傷心的。皇上素知太子心意,絕不可能賜婚給你和盛煜!”

太子周令淵是皇後嫡出,看著魏鸞長大的,青梅竹馬,交情極深。

東宮選妃時,因魏鸞年紀尚弱,且章太後有意把將來的皇後之位留給自家人,便選了娘家孫女當太子妃。但太子喜歡魏鸞,雖有正室太子妃,卻數年無所出,整顆心都系在她身上,這是京城貴女圈人所皆知的事。

就連章太後和章皇後都放了話,等魏鸞年滿十六時,便請皇帝賜婚,娶她為太子側妃。

魏鸞雖與太子相識日久,倒非男女之情,只是既出身高門享受尊榮,婚事只能任人擺布。

但倘若情勢真變成夢裏那般,皇後非但靠不住,恐怕還會……

魏鸞沒敢往下想,只低聲道:“最好不可能。”

最好那些天翻地覆的事都只是個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