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第2/3頁)

八木俊典:“……”

“……唔,雖然動機有點奇怪,但幫助他人的實際行為還是值得表揚的。”八木先生掙紮著,不知道是在試圖說服誰。

我靜靜地看了他一會兒,然後沉默著扭過頭,像是自言自語般小聲說:“更何況,怎麽能放過那種對女士使用暴力的低劣男人。”

話音剛落,我就看見能夠映照出對方清晰人影的車窗上,八木先生露出了仿佛親眼看著自己的學生改邪歸正、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的教導主任一般的欣慰表情。

最近的一家醫院很快就到了,盡管對方百般推辭,但我還是堅持將八木先生送了進去。

“距離家裏人來接我還有一段時間,反正在這段時間內我也無事可做。”我看了一眼森鷗外發來的消息,對方說已經派了其他人來接我,大約一個小時內就到。

八木俊典深深地嘆了口氣,撫著額頭說:“怎麽說呢,被一個小女孩照顧到這種地步,對於一個成年人而言真是一件需要自省的事情。我的身體沒有你想象得那麽糟糕,沒有特地來一趟醫院。”

“如果按照我所想象的話,像是八木先生身上這樣的傷,換作普通人早就已經死了。”我一邊將森鷗外發來的消息確定完畢,一邊漫不經心地說道。

“……姆。”八木俊典似乎完全被我說中了,表現出了一副很想強行辯解又說不出話的模樣。明明身高比我高出這麽大的一截,而那紙片般單薄的身體卻絲毫不具有懸殊的身高差所應有的壓迫感。

我頓了一下,看向八木先生那只纏著浸血繃帶的右手,示意他說:“而且普通人也不會放著這種傷口不管。八木先生是成年人吧,請多少有點成年人的自覺,又不是害怕打針的小孩子,沒有必要這麽抵觸來醫院吧。”

或許是因為被年紀小了這麽多的女孩子說教了一番,總感覺八木先生身上沒什麽成年人的氣勢。對方掙紮著說:“不,我並沒有抵觸來醫院……”

“這樣就好。請多少體諒一下我吧,八木先生,拖著這些東西跑來跑去也是很麻煩的。”

八木俊典看上去似乎還想掙紮,但最後還是低下了頭:“……我明白了。”

既然已經來到了這家病院,我也順便去神經內科做了一番檢查。得出的結果與之前的報告大同小異,除了花很長一段時間恢復大腦受創部位外,沒有能在短時間內起效的治療方法。在橫濱的時候,我就已經做了很多次這樣的檢查,得到這樣完全相似的結論我一點都不感到意外。

我坐在醫院庭院中央的長椅上,手裏握著這份剛剛到手的檢查單,看著這上面已經看過無數次的診斷結論,我不知不覺中出了神。

……雖然還沒有恢復記憶的跡象,但我最近常常都在做夢。可怕的噩夢和令人感到溫馨的美夢,都會做,但醒來之後就完全沒有印象了。

盡管中也曾經無比灑脫地對我說幹脆丟掉已經忘得一幹二凈的人生、重新開始新的生活,但不管怎麽想,這種沒頭沒腦的事情也就只有中也這種人,不對,只有中原中也這一個人才做得出來。

我無法做到像他那樣的灑脫,我總覺得在我那忘得一幹二凈的過去裏,一定有著某種非常珍貴、如果忘記了會後悔一輩子的東西。我想把它拿回來。

雖然我多多少少能夠察覺到自己以前是一個怎樣的人,但是如果把那些東西回憶起來的話,那麽,曾經的我或許在某些人眼中並沒有這麽糟糕。

我正是想驗證這一點,才會避開森鷗外的耳目,試圖去醫院接受身體檢查和治療,不過直到目前為止仍舊沒什麽進展。

不僅沒什麽進展,還被太宰治察覺到了。不論什麽事情,只要有這個人介入就會變得異常麻煩和糟糕。我可不會單純到輕易相信對方承諾保密的說辭,然而想讓這個人永遠閉上嘴的話就要格外地花上一番功夫和精力,而且絕大概率並不會成功——所以我才說太宰治這個人麻煩得要死。

就在我如此思考著的時候,一個圓滾滾的皮球忽然咕嚕咕嚕地滾了過來,碰到了我的腳尖,原地蹦跶了兩下後搖搖晃晃地停了下來。

一個穿著小號病服、有著一頭漂亮的白色頭發的小男孩本來想跑過來撿起滾到我腳下的皮球,他擡起兩條小短腿,啪嗒啪嗒地朝我這邊跑了兩步,又忽然停住。

白色頭發的小男孩睜著眼睛盯著我看了一會兒,不知道是因為怕生還是由於單純地感到害怕,他抿了一下柔軟的嘴唇,不再朝皮球的方向跑過來了,反而有些膽怯地往回跑,躲在一個人的身後。

小男孩緊緊地抓住那人的衣角,把自己的身體藏在對方的後面,然後猶猶豫豫地從腰間探出一顆毛茸茸的白色腦袋,看向我和那顆皮球的目光中流露出一點渴望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