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紅顏禍水落湯雞,為情沖動小言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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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母搖頭嘆息,絲毫想不到跪在院子裏求親會是自家兒子的主意。她只覺得蕭言跪在雨中執意要娶阿離這事,細細琢磨起來心情格外復雜,既覺得蕭言做人真情實感又覺得她做事沖動任性。

如今大大小小的聘禮箱子都堆在堂屋裏,阿離對於此事也沒直言反對,再加上蕭母在旁勸說,離母也不好做個棒打“鴛鴦”的壞人,勉勉強強算是點頭同意了這門婚事。

蕭母動作很快,這邊離母剛點頭她那邊就找人算了黃道吉日,生怕她們母子倆出門就反悔。

蕭家娶親的動作這般迅速,越發讓離母心弦緊繃,總覺得自己是不是無形中虧了什麽?

她看著手裏的禮宴名單,哪裏能知道兒子的清白身軀早已虧給了蕭言,否則定會一包草藥‘閹割’了她!

‘哎。’

離母嘆息,心道嫁便嫁了吧。好在對方是自己好友的女兒,將來阿離在蕭母的庇護下定能安穩度日,總比跟著自己東奔西走居無定所的強。

原本離家家境還算可以,雖說不像蕭府這般大門大戶,至少手頭有個小藥鋪醫館。妻夫兩人中年得子守著藥鋪過著自己的小日子,甚至圓滿幸福,直到阿離父親重病去世。

一夕間,藥鋪變賣,天翻地覆,好好的三口之家少了一人,從此離母帶著兒子遠離傷心之地。

巧在那時‘蕭言’生病,蕭母派人將離家母子請過來,也算暫時有了落腳的地方。

兒子嫁人,離母百感交集,只盼著蕭言日後能像她跪在雨中許諾的那樣,不會負了阿離,將來能少納些亂七八糟的人進來。她家阿離不能說話,到時候可就真成了吃了啞巴虧了。

確定婚期後,蕭府即刻布置起來,張燈結彩,廣發禮帖。

作為閨中待嫁的新郎君,阿離始終神色平平,眉眼中既無欣喜雀躍也無失落悵然,仿佛此事與他無關,連帶著對上蕭言時,原本眼裏淬了毒的恨意都沒了。

許是消散了,許是被他掩藏的更深,至少面上看起來神色平淡像是釋然了。

蕭言摸不清這是好事還是不好,只得按下心中疑惑想著來日方長。實在不行,……那就多日幾次!

轉眼婚期已至。

給阿離梳頭開臉的人全是蕭家找來的,離母穿戴著深紅色長輩服飾站在阿離身後,眼前梳頭郎君正拿把光澤瑩潤的玉梳給阿離梳頭。

若是阿離父親還在,這事該是由他來做。

離母看了會,上前兩步將玉梳從郎君手裏接過來,開口時聲音沙啞,“我來吧。”

阿離擡眸看著銅鏡中站在自己身後的母親,心頭酸澀,垂了垂眉眼,壓在腿上的手指攥緊衣服。

“兒大不由娘,我總不能陪你一輩子。嫁了人後性子稍微放的軟些,都是同床共枕的妻夫,是要相處一輩子的至親至愛之人,沒必要較著勁爭個你輸我贏,若是碰著什麽不大不小的事情,不如睜只眼閉只眼讓它過去了。”

離母越說喉口越是哽咽,身旁梳頭郎君聽的眼眶泛紅,輕輕福身退了出去。

“吱呀”聲輕響,門被掩上。

離母掌心裏捧著阿離濃黑如墨順如綢緞的秀發,目光溫柔不舍,“你大喜的日子,娘也沒什麽好送你的。”她從懷裏掏出個紅色綢面的細長布包,慢慢展開給阿離看,“這東西是爹娘的全部,今日便交給你了。”

布包裏間距相等的插.著大小不一的銀針,根根針尖鋒利閃著寒光。這是為醫者的全部,每根針都救過人的性命。

阿離指尖微動,垂眸看著母親捧在手裏的針包,視線從銀針慢慢移到她手上。那雙手粗糙幹燥,同嘴角眉梢般不知道何時爬滿了皺紋,蒼老年邁盡顯出來。

阿離胸口悶堵的慌,視線有些模糊,他深吸一口氣,仰面笑著將針包接下。

心裏暗下決心,不過往後日子如何,不能再讓母親擔心。

阿離將布包攥緊在掌心裏,被離母攙扶著胳膊出了堂屋走向喜轎。

門口蕭母請來的唱禮先生見到新人出來,立馬高聲喊道:

“花花轎子四人擡,一朵芙蓉今日開,左腳踩轎生貴女,右腳踩轎福祿來——起轎!”

這是正夫才有的鄭重待遇,若是女方家裏不講究,加上娶的是阿離這種沒什麽身份地位的男子,怕是一頂小轎直接擡進府。

離母心頭的忐忑不安隨著門外噼裏啪啦的喜炮聲被炸的稀碎,眼角眉梢慢慢揚起笑意,安撫性的拍拍阿離的手背,將他送上花轎。

蕭家女娶親在縣裏可是大事,盡管人就住在蕭家後院裏,那也要擡著繞著縣城走上一圈。

蕭言坐在馬背上,阿風在旁邊牽著韁繩緩慢走著。身旁是嗩呐聲喧天的敲打班子,身後是擡著阿離的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