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怡妃和太子一行人被女宿丟進書院,摔得五臟六腑險些移位,悶哼一聲,昏死過去。

眾人何曾見過這等讓人神魂皆顫的東西,只一眼,便能叫人嚇得發瘋,若不是沁瑤早已提前做了知會,人群中那幾個年紀怯弱的,少不得會嚇得四散逃竄,場面會愈發變得混亂。

沁瑤及清虛子等人在女宿現身之前,便已發現羅盤抖動不停,猜到女宿去而復返,全都如臨大敵,一早按照之前商量好的法子擺陣。

緣覺領著眾弟子各據花園一角,盤腿捧著銅缽,朗聲頌咒,就見書院上空佛光一熾,一張網鋪天蓋地籠罩在書院上空,卻是已布好了金鑼網。金鑼網乃佛家至陽之陣,對付陰靈鬼煞算得上有奇效。

轉眼間,金光將整座書院上空給嚴嚴實實籠住,有此網做屏障,煞氣輕易湧不進來,而女宿一旦落入書院中,也休想從網中逃出生天。

女宿將手中抓住的十來個人一氣丟進書院後,剛要俯沖下來,不料一觸及金鑼網,仿佛被烈火灼痛,身上那層厚厚的黑霧一瞬間散開,露出裏頭的人形,

清虛子離得近,一瞥之下,就見黑霧中除了一具女體外,似乎還抱著一個嬰孩。

他怔了一下,極想看得再明白一點,可女宿一離開金鑼網,黑霧又隨即聚攏,將本尊重新遮掩,時間太短,他既無從看清輪廓,也分辨不出她懷中之物,只好當作自己眼花,暫且移開目光,重新緊鑼密鼓地跟沁瑤布雙魄陣。

師徒二人很快幫阿寒招出噬魂,將一人三龍圍在陣法當中,又用無涯鏡幫著阿寒穩住心魄,只等一會藺效用赤霄將女宿引至金鑼網下,便要用噬魂火燒灼其形。

女宿不甘心就此被金鑼網阻隔在書院之外,卻又不願意再以身觸碰金鑼網,只好如鷹隼一般在花園上空緩緩盤旋。有幾次滑到最低處,它身上黑霧被網的金光一熾,隱約可聽見嬰兒的啼哭聲。

這回不只清虛子,院中其他人也都聽到了,驚愕之下,紛紛擡頭往上看。

“怎會有嬰孩的聲音?”眾人面面相覷,他們以為半空中那東西已經夠讓人膽寒了,誰知這嬰兒啼哭聲一傳來,更覺瘆得慌。

清虛子這回可以肯定他剛才不是眼花了,女宿懷中確實有一個嬰兒,呆了一呆,擡眼見沁瑤和阿寒疑惑地看著他,顯然都也跟他一樣摸不著頭腦。

這情形太不合常理,他心下直打鼓,女宿自破陣而出以來,滿長安城大殺四方,幾乎無所畏懼,為何好端端帶著個嬰孩?

要是想依靠吞食嬰孩血肉來助漲陰力,何至於將孩子抱在懷中形影不離,徒添累贅,一口吃下豈不是更幹脆?

想了一會,擡眼瞥向不遠處的怡妃,見她躺在地上一動不動,也不知是死是活,思忖片刻,對沁瑤和阿寒道:“七煞鎖嬰陣對用作陣眼的屍首要求極高,除了一定要新死不久的屍首以外,而且屍身的怨氣越重,對被被詛咒孩子的心智殺傷力越大,因而書上記載,曾有人劍走偏鋒,用——”

說到這,清虛子腦中忽然拂過一個極可怕的念頭,面色一白,壓不住心中的驚懼,身子篩糠般抖了起來。

沁瑤和阿寒見狀,吃了一驚,忙圍攏到清虛子跟前,失聲道:“師父?“

清虛子直著脖子吞了兩口唾沫,硬生生將那個可怕的念頭強行扳開,不讓兩個徒弟攙扶他,虛軟地搖搖頭道:“女宿抱著個嬰孩行事,大不尋常,多半是為著生前念念不忘之事,哪怕被困在陣中二十年,沖陣之後,行事時依然帶著生前意識的幌子,不能用常理來推斷。”

阿寒聞言,看一眼頭頂上那個黑影,也不知這等應怨氣而生的巨煞能念念不忘什麽,二十年都未能消弭它的記憶。說起來,這是他自清明以來,跟師父和阿瑤合力對付的第一個大煞,卻這般棘手,也不知今日一幹人等能否全身而退。

可是這樣一來,他們原本的計劃少不得被打亂,金鑼網只能保證女宿不再加害旁人,卻阻擋不了它虐殺懷中的孩子,若不盡快將孩子救出,時間長了,那孩子就算不遭女宿荼毒,也會因陰氣入體,難逃一死。

唯今之計,只有靠有赤霄在手的藺效將女宿引入書院裏,可女宿陰氣太強,藺效雖然勉強能跟其近身交手一二,卻難保不因此而受傷,總歸事難兩全。

正焦慮萬分,忽然淩空一響,一個人影手中持劍,從院墻上飛身一撲,直直刺向女宿,身手極幹脆漂亮,勢如破竹,不是藺效是誰。

藺效還未縱到女宿身前,便已覺濃濃陰氣撲面而來,激得他肌膚上起了一層寒栗,他咬緊牙關,抵擋住那股陰冷入骨的寒意,一劍劈向那團黑霧。

女宿感覺身後劍鋒直逼而來,眸中烈焰一盛,往前退開數寸,隨後從黑霧中探出一只白生生的手臂,徑直掐住藺效的喉嚨,而與此同時,藺效的赤霄也已逼至女宿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