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沁瑤知道了師兄這些年無端背負的種種,再看他不諳世事的純凈笑容,心境不免大不相同,多了份沉甸甸的酸楚。

阿寒見沁瑤只顧默默看著他,半晌不言語,眼圈還有些發紅,咦了一聲,奇道:“阿瑤,你不舒服嗎?”

沁瑤才知自己失態,忙搖搖頭,強笑道:“肚子餓不餓,要不要吃東西?”

阿寒向來對好吃的沒有抵抗力,聽到這話,本能地想點頭,可想到來時緣覺曾給他親自做了一碗面,怕師父罵他饞嘴,又憨憨笑道:“我不餓。”

沁瑤哪能猜不到師兄的小心思,好生心疼地沖他一笑,吩咐丫鬟準備點心。

等師兄興致勃勃地坐到一旁吃上點心,這才走到緣覺跟前,深深對他行了一禮道:“方丈。”

為著他和師父這些年的辛酸和不易,這個禮行得前所未有的慎重。

緣覺本在一旁目光柔和地看著阿寒,見沁瑤如此鄭重其事,有所觸動,也起身肅容雙手合十道:“世子妃。”

他身上□□依舊潔凈平整,但面色灰暗,容顏憔悴,想來這兩日為著阿寒之事,不曾好生休憩過。

沁瑤想起曾和藺效誤將緣覺視作奸佞之人,不免暗生出幾分愧意,訕訕地跟緣覺相對著坐下,看一眼院外,見外頭已然天色昏黑,不知自己這一覺睡了多久,扭頭問立在身後丫鬟道:“什麽時辰了?”

丫鬟道:“回世子妃的話,已是酉時了。”

沁瑤一驚,沒想到自己一覺竟睡到了傍晚,怕師父餓壞了,忙讓令傳些素菜上來。

清虛子早前睡得不踏實,躺在床上,一會擔心怡妃的人已順藤摸瓜疑到了緣覺頭上,進而發現阿寒的藏身之處,一會擔心不能一舉扳倒怡妃,反而連累了沁瑤和藺效,憂心忡忡,輾轉反側,哪能睡得著。

眯了一會,便早早就起來了。誰知沁瑤睡得極沉,他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知道她累壞了,也沒忍心叫她,在屋裏悶坐了一回,便出門在院子裏轉了轉,見這處密宅隱蔽安全,但幾乎與世隔絕,難以打探外頭的消息,愈發焦躁不安。

虧得藺效辦事速度極快,很快便送了緣覺跟阿寒平安來了密宅,他忙著問了緣覺一回外面的狀況,知道怡妃暫未疑到大隱寺頭上,宮內宮外也風平浪靜,非但沒有松口氣,反而更加懸心,“這毒婦這些年沒少培植自己的勢力,上回書院的陣法出現紕漏,她反應何其迅速,當晚便派人去書院殺人,可見她行事的果決程度不屬於男子,手底下怕是少不了替她出謀劃策的能人異士。”

說話間,飯菜呈了上來,除了阿寒,沁瑤等人滿腹心事,都胃口不佳,勉強吃了幾口,便先後放下了筷子。

只有阿寒絲毫不受外界影響,埋頭吃得甚歡。

沁瑤順著清虛子剛才的話想了想,忽道:“我一直在想那個幫怡妃布陣的道士是誰,我聽世子說,當年李天師曾在先皇面前旁敲側擊地說過蕙妃的不是,導致先皇極惡蕙妃,皇上知道此事後,對李天師頗為記恨,乃至在登基之後,一直有意打壓道家、擡舉佛家,也因為這個原因,近二十年來,從未聽說有哪位道士在長安城聲名鵲起,更無人能像當年的李天師那般隨意出入宮廷,可見此人要想接觸怡妃,絕不可能采用正大光明的方式,只能暗地裏跟她往來,可怡妃畢竟是深宮之人,那人究竟用的什麽身份,才能不引人注目供怡妃驅策呢?”

清虛子道:“道門子弟供權貴驅使,所圖的無非是權勢或富貴,這人從二十年前起便跟怡妃勾結在一處,這些年估計也沒少幫怡妃做事,要不然上回雲隱書院出事之後,那人絕不可能這麽短時間內便重新固陣,照為師看來,此人顯然一直藏在長安,甚至很有可能就藏在怡妃身邊。”

他說著,兇巴巴問緣覺道:“那婦人雖時常待在深宮,但你這些年在皇上面前混得風生水起,想來總能找到機會跟那毒婦打幾回照面,難道就不曾發現她身邊有什麽不對勁之人?”

緣覺皺眉看他一眼,還未說話,沁瑤卻忽然心中一動,想起來一事,“上回在壽槐山,因蠍子精招來了漫山遍野的山妖,營所亂成一團,世子從山崖下救我上來後,遍尋不到皇上蹤跡,惟恐皇上被山妖所害,好不容易找到營所後頭一座小山坡時,發現皇上和怡妃好端端站在山坡上,身邊竟一個山妖都沒有,當時我還奇怪了一下,可因沒想到怡妃會有問題,便也沒往下深想。”

“哦,竟有這等事?”清虛子道,“當時山上山妖那麽多,雖道行不高,但若沒有道術,不可能將山妖驅離得這麽幹凈,想來那人定是在山坡旁設了看不見的辟邪陣。阿瑤,你可還記得當時皇上和怡妃身旁都有什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