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第3/3頁)

沁瑤跟藺效同時松了口氣,千尋萬找,總算窺到一點當年之事了。

“那管事說,那年蘇公子出門遊歷,在外頭看中一位姓王的小娘子,當時他身邊人知道此事,曾勸過他,說王家雖是官吏之家,那小娘子卻不過是位被養在外頭的庶女,身份與他著實不般配,不如另覓門當戶對的姻緣,可當時蘇家只余蘇建甫一個當家主事人,萬事都由他一個人說了算,他執意想娶那位小娘子,依然請了人上門提親。”

“下聘前不久,王家一位在外做官的老爺突然得了升遷,舉家即將奉旨搬到長安城,因那位王姓小娘子生得異常貌美,王家老夫人想借著她到長安城攀扯更好的姻緣,竟對外謊稱這娘子死了,回絕了蘇公子的提親。蘇公子起初信以為真,傷心欲絕,可後來打聽明白,那小娘子並未死,而是被王家人安排頂替了家中嫡女的身份,跟著家人一路到了長安。”

“王家?越州?”藺效忽然起疑,“這小娘的閨名你們可曾打聽到?”

王行之搖頭,“蘇公子怕此事宣揚出來會連累那位小娘子,從未向人提過,可管事曾聽蘇公子醉酒時失言喚那女子的名字,似是叫——阿綾,或是阿林。我們後來打聽明白,王府二十年前確實‘死’了一位叫阿綾的庶女。”

藺效一怔,他年初曾奉皇上的旨意去淮陽幫蕙妃的胞兄王興邦洗脫貪腐嫌疑,知道王家祖籍越州,二十年前才到的長安,後因蕙妃去世,外放到了淮陽。

巧的是,這位險些跟緣覺定親的小娘子二十年前也是從越州跟隨家人到長安,跟蕙妃的生平竟然每一處都能吻合得上。

雖然名字並不相同,但由庶女偽作嫡女,名字勢必重新擬定,光名字這一項,不能排除那位阿綾不是蕙妃。

“因王家還有不少舊人留在越州,我們打探那位阿綾比起打探緣覺的生平容易得多。”王行之接著往下說,“聽說此女是王府一位姨娘所出,姨娘不受寵,大娘容不下她們母女,早早將她們攆到了城外一座莊子上住著,當時阿綾不過三四歲。聽說那位姨娘極為信道,常帶著女兒到附近一座道觀燒香,後來道觀的道長無意中瞥見阿綾,說此女日後必定大富大貴,只是命中會有一劫,若能每日到觀中燒香,可免災厄,從那之後,那姨娘逢人便說阿綾以後會做人上人,讓阿綾常去道觀幫著做些雜事。”

說完,王行之小心翼翼地看沁瑤一眼,似是想說,這阿綾當時在觀中的情形倒跟世子妃有些相似。

沁瑤渾不在意,笑道:“接著往下說罷。”

王行之正暗悔自己剛才那一眼多余,見沁瑤未放在心上,暗松了口氣,道:“阿綾在觀中幫著做了幾年活,後來在道觀的大弟子的主張下,拜了道長為師,做了那道觀的俗家弟子,一直到她十五歲‘暴斃’,都常跟道觀有往來,後來老道長去世,大弟子繼承了道觀的衣缽,成了新的掌門人,對阿綾母女比從前更為關照,鄉間甚至有些閑言碎語,只因那年輕道長本事甚高,脾氣又頗為暴躁,才沒人敢到阿綾母女面前說三道四。”

沁瑤聽到最後一句話,心突突直跳起來。

“奇的是,阿綾‘暴斃’後,那位年輕道長從此不知所蹤,那道觀也就此荒廢了,後來鄉間有人說,那道長其實早已戀慕上了阿綾,奈何受道家制約,不敢剖白心跡,所以阿淩死後,他不是瘋了,便是也跟著死了,此後二十年,鄉間再也沒人見過他。”

沁瑤咽了咽唾沫,看一眼同樣面色凝重的藺效,小心翼翼地開口道:“王護衛,不知你們可讓當年的知情人畫下那位年輕道長的畫像。”

王行之點頭,從懷中取出一幅畫像道:“當年見過那位年輕道長的人不少,可至今仍想得起他模樣的人卻寥寥無幾,問了好幾個人,拼拼湊湊畫了一幅畫像,卻做不得準,世子妃看看便罷,恐怕做不得真。”

常嶸便掌過燈來。

沁瑤立於藺效身旁,一眼不眨地看著那幅畫卷在自己眼前展開,看清那人,忍不住手捂住嘴,低聲地驚呼起來。

就見畫上那人濃眉長目,雙目銳利有神,面容瘦削嚴肅,五官端正清朗,十足風華正茂。

即便如今這張臉龐已然爬滿了皺紋,原本筆直的身形也佝僂了不少,沁瑤仍一眼認出就是師父。

她心中仿佛被什麽東西狠狠刺了一下,想起師父如今瘦得凹下去的臉頰,眼圈不受控制地紅了起來,師父這些年到底都經歷了什麽,竟被歲月摧殘成了這幅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