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王行之等人退下後,沁瑤又跟藺效在外書房坐了許久,兩個人各有思量。

藺效想的是,緣覺為何會對皇上動了殺機,清虛子既跟他是舊識,不知是否曾參與其中。

沁瑤想的卻是,倘若這位所謂阿綾便是後來進了長安的蕙妃,那麽緣覺和清虛子都與她是舊識,可當年蕙妃生下太子後便去世了,生前似乎也頗受寵愛。究竟什麽原因,能引得這二人放下各自家業,搬遷到了長安呢。

“我得馬上去觀裏一趟。”沁瑤一刻也等不得了,起身將清虛子的畫像卷起,對藺效道,“師父有太多事瞞著我,以往我不知道他的來歷,就算想勸他也無處著手,如今既讓咱們知道了,再去問她,想必他總不好意思再瞞著我了。”

藺效看一眼沁瑤,她行事雖然磊落,卻向來穩妥,甚少有這樣直來直往的時候,可見無論發生何事,她從來都不曾懷疑過她師父的為人。

可不論他心底怎麽想,在沒有證據的前提下,總不好當著她的面揣測她師父,免得惹她傷心。

沁瑤走了兩步,回頭見藺效仍在原地靜靜地看著她,怔住,開口問:“怎麽了?”

藺效笑了笑,走近她身旁道:“無事,走罷,到青雲觀找道長問個明白。”

沁瑤見藺效有些疑慮的模樣,隱約明白過來,藺效畢竟不像她一樣跟師父生活了十幾年,對師父的為人品行了解得甚為浮泛,尤其眼下知道了師父隱瞞過去身份的事,恐怕已對師父起了疑心。

這好像是夫妻倆頭一回因著某件事發生分歧。

可他仍選擇了信任她,陪著她一道去找尋真相。

她心裏滿滿漲漲的,默默看他一眼,握住他的手,將那句謝字咽回喉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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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子時到天亮之前這幾個時辰,夜色濃重得如同墨汁,風又冷又硬,嗚咽作響,整夜不停,讓人無處可避。

沁瑤身上裹著厚厚的冬衣,雙手被藺效握在手裏,從頭到腳都暖烘烘的,可仍覺得心底一陣一陣發寒,她知道,除了情緒低落的緣故,她的身子也已經疲憊到了極點。

藺效將自己身上的大氅取下,裹在她身上,摟著她勸道:“去青雲觀還有一段路程,你先睡一會。”

沁瑤點點頭,窩在藺效懷裏,乖覺地閉上眼睛,可心裏怎麽也靜不下來。

自從前段時日開始著手查書院之事以來,他們越往下查,越覺得事態不好把控,越有驚心動魄之感。

想來那背後之人不過為了關閉書院、重新固陣,便能悄無聲息潛入書院殺死陸女官,可見其既有手腕又足夠心狠,是個極難對付之人。

最讓她憂心的是,師父對書院的態度也太過怪異,明明已堪破了書院裏的某樣事物,卻不知顧忌什麽,遲遲未采取行動,而今晚,他們又查到了師父和緣覺都跟蕙妃是舊識。

她有些不敢再往下想了,不知再繼續查下去,會查出什麽樣的真相,而這真相,他們又是否有足夠的智慧和能力去承受。

她睜開看一眼藺效,他面色一如既往地沉靜如山,這一連串紛至沓來的雜事並未讓他將愁緒掛在臉上。

她微松了口氣,這男人身上有著讓人心定的力量,無論外界發生何事,他似乎總能盡力將事情把控到最好,不躲不避,亦從不悲天憫人,

這樣想著,心緒一定,倦意便席卷而至,這回她不再抵抗,不一會便在他懷中睡了過去。

瀾王府離青雲觀穿過大半個長安城,足得一個時辰方能趕到。

不知是太過困倦,還是藺效的懷中太舒服,沁瑤這一睡下去極沉,直到耳畔傳來金戈相擊聲,這才從濃睡中驚醒。

“怎麽了?”這聲音一向預示著兇險和刺殺,她睡意頓時消散得幹幹凈凈,坐直身子,睡眼惺忪地看向藺效。

藺效手中握著劍,掀開車簾,目不轉睛看著車外,火光在他臉上投下斑駁陸離的光影,神情前所未有的冷肅。

沁瑤心中一驚,也探身往外看去,就見馬車不知什麽時候已經青雲觀。

打鬥聲便是從觀內傳出來的。

更糟糕的是,觀內不知什麽時候著了火,火勢沖天。

她瞳孔猛的收縮,擔心到無以復加,“師父,師兄。”便要起身跳下馬車,跳下車。

沒等她起身,忽然一柄飛劍朝馬車飛來,正對著車窗,直直刺向車內的藺效和沁瑤。

藺效揮臂將那柄飛劍挑飛,一把扯下車簾,縱身掠出馬車,穩穩立於馬背上,看清觀內情形,躍到地上,回頭對沁瑤喝道:“阿瑤,裏面全是一流高手,你待在車上不要出來。”

話音未落,斜刺裏殺過來兩名黑衣人,齊齊揮刀砍向藺效。

藺效格劍擋開劈到面門上的長刀,一擰身,擡起一腳,狠狠踢中另一人的小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