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話說你們覺得馮初月是真的存心惡心夏荻呢,還是在自以為是的投其所好?

第二日散了早朝,蔣三郎知道藺效要出宮回府,便跟他同行。

出了淩霄門,兩人各自上馬,因四周再無耳目,蔣三郎說話少了一份拘束,對藺效道:“沒想到夏荻竟然主動請纓到玉門關去,咱們布的棋倒沒用上,倒也好,省得露了痕跡到有心人眼裏。”

藺效沒接茬。

蔣三郎又道:“你瞧見當時韋國公的神情沒,聽到夏荻請旨的時候臉都綠了,可見連韋國公事先也不知情。”

藺效嘴角扯了扯,“夏荻行事不是一向如此麽。”

蔣三郎憋著笑,“聽說他自從娶了那位姓馮的小娘子,至今未回過內院,我每回遇見他,他臉上都沒有一個笑模樣,不知心裏怎麽窩著火呢。說起來,自那件事後,雖然韋國公和德榮公主一直將帳算在康平的頭上,但夏荻向來知道你有多看重弟妹,而當時那勒索他的程縣令又出現湊巧,不早不晚正好出現在他要算計弟妹之後,我估計他早就疑上你了。”

藺效眸中浮動著戾氣:“疑上我才稱我的意呢,最好讓他知道這回玉門關也有我的功勞,就算他不主動請旨,也由不得他不去!有本事別死在突厥人的刀下,真若死了,就當作是給沁瑤賠罪了!”

一抖韁繩,往前去了。

蔣三郎愣了愣,快馬追上,笑道:“你啊你啊,這些年性子就沒變過,人不犯你,你不犯人,人若犯你,你一一奉還,難得還不失君子之風,嘿,姨母教得真不錯。說起來,我阿娘也跟長安城一眾娘子不一樣,從不家長裏短,我阿爺那麽個常年征戰沙場的鐵血漢子,也被她治得服服帖帖的。所以說‘鄭家女百家求’ 這句話可真沒說錯,單看你我二人的母親就知道了。”

藺效無語,“想往自己臉上貼金就明說,不必拉上我。”

看一眼蔣三郎,想起前兩日聽到的風聲,心中一動,“姨母前幾日派人去滎陽接了族中一位表妹來長安,鄭家表妹太多,我也記不住這位表妹的名字,聽說極其知書識禮,琴棋書畫俱佳,現如今在盧國公府住著,看姨母的意思,莫不是要給你親上加親?”

蔣三郎臉上淡淡的,“她老人家折騰她的,左右我不應承就是了。”

藺效笑笑:“你一味拖延下去也不是辦法,當心惹怒了你們家老爺子,給你結結實實上一頓家法,倘若姨父他動了真格,不說別人,姨母她老人家正好稱願,斷不會阻攔的。”

蔣三郎默了默,“一頓家法能換個自在也不錯。”

藺效見狀,知道他自從美人蠱之事後,極不願意談論親事,便打住話頭,不再往下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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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荻快步進了內院,馮初月得了消息,又驚又喜,忙匆匆對鏡整了下一妝容,扶著婢女的手迎了出來。

她本就身形纖細,這些時日又因孕吐嚴重,吃不下東西,愈發瘦了下去,雖月份不大,卻比常人更早顯懷。

夏荻剛跨進院門,迎面見馮初月領著一眾仆婦在院當中候著。

見他進來,馮初月忙上前行禮,“二郎回來了。”

從言語到舉止,要多溫柔謙卑便有多溫柔謙卑。

夏荻止步,目光不由自主落在她微微隆起的肚子上,想起那日之事,心裏一陣犯惡心,冷笑一聲,對她視而不見,擦過她的身旁大步上了台階。

這是馮初月自新婚以來頭一回見到夫君,夏荻的冷淡絲毫沒有打擊到她的雀躍之情,她臉含笑意起了身,理了理身上新做的霓裳,扶著婢女的手跟在夏荻身後進了內屋。

一旁的乳娘鄧嬤嬤瞧在眼裏,隱含不屑地微抿了抿嘴,馮初月對二公子的生活習性一概不知,若任由她胡來,多半會惹得二公子發火,她倒不怕馮初月受磋磨,可她肚子裏正懷著二公子的頭一個嫡子呢,若傷到孩子就不好了。

想到此處,不敢大意,忙領了一眾下人進屋伺候夏荻。

夏荻走得急,身上出了汗,靠窗坐下,扯了扯領口,不耐煩地伸指敲了敲桌。

這是要茶的意思。

鄧嬤嬤早端了茶來,走到近前,馮初月卻從她手中托盤接過,道:“你們下去吧,我來伺候二郎便行了。”

鄧嬤嬤擡起眼皮看她,見馮初月臉上雖笑得和善,拿茶碗的手卻極穩,絲毫不讓,暗暗冷笑一聲,這女子倒還有些心勁,可這份厲害手段在旁的男人面前興許能行得通,在二公子面前少不得吃頓排揎,且隨她去折騰。

垂下眸子,束著手退到一旁。

馮初月小心翼翼地奉了茶到夏荻跟前,柔聲道:“郎君請用茶。”

等了半天,夏荻一無反應,馮初月忍不住擡眼,發現夏荻正譏諷地看著她,眼裏是一覽無遺的嫌惡,仿佛下一刻便能活活把她掐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