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小龍坎(第3/4頁)

原來他們一直有聯系,那時候陳煙橋趁假期溜進余婉湄家裏,余婉央便被趕去樓下,順便給他們放哨。她樂得自在,在家總被余婉湄管著不能畫畫。那回是謝別巷來找陳煙橋,看有個小姑娘在榕樹下寫寫畫畫,入迷得不行,是塊璞玉,就給她指點幾句。

後來跟她約定了,她每月寄畫稿,謝別巷幫她投雜志社。

再後來,余婉湄遇難,余婉央連帶謝別巷也恨上了。兩人再見面,是余婉央備考川美,在重慶上培訓班,碰見謝別巷都不理不睬。謝別巷哄了她好一陣,才讓小姑娘不連帶恨她,想著她一個高中生,叫到家裏吃了好幾次飯。余婉央才知道,他已經結婚了。

所以等他們回去時候,謝別巷機場接他們,余婉央借著眼睛不舒服向謝別巷撒嬌,陳煙橋沒說什麽。“那我就交給你了。”

謝別巷點頭,“你不回家?”

陳煙橋不說話,謝別巷便清楚了。

只有余婉央,明明眼睛已經恢復了靈動,又有些澀。

“姐夫。”

陳煙橋同她對視,余婉央顯然是隱忍著悲痛,唇瓣都是顫抖的,“無論怎麽樣,請你記住你欠我姐的,我希望你一輩子記得她。”

陳煙橋鄭重其事,“我會的。”

余婉央忍著哽咽,“那我便沒什麽要說的了。”

兩人都明白,隔著十年的光陰,不過是個遲到的諒解。余婉央即使同意了,卻不願意承認,她敬愛的姐姐長眠地下,而她曾經的愛人要另覓新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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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陳煙橋早打過招呼,大偉東借西湊,又向銀行個人小額借貸,老灶轉讓得消無聲息。

除了法人改成了大偉的名字,以及那塊憑吊的匾額,陳煙橋手腕不行,讓大偉給他搬出來包好寄走,幾乎沒什麽變化。生意還是那般生意,到冬天愈發忙碌。

陳煙橋收抽屜的時候,看著紙條發呆。

“陳老板,我在月半(胖)哥桌球館等你。”

倪芝的字如她的人,歪歪扭扭不受章法,又橫沖直撞。後來少有的時候教她書畫,她被笑得惱火了,便來誘惑他吻他,勾得他火上來哪管什麽紙筆,雖然還沒到最後一步,總要攬到懷裏親熱一番。

那天倪芝留下字條,他鬼使神差便去了,她借打桌球試探他究竟手腕使不使得上勁兒。那時候的她,對他的興趣直白簡單。那雙丹鳳眼裏,很早開始看他,便是女人對男人的那種荷爾蒙欣賞。

直到後來,倪芝跟他久了越來越沉悶退縮。

陳煙橋把紙條仔細地夾進本子裏收好。

果然同大偉說得一樣,倪芝是畢業了,去他們宿舍問宿管在名單上查不到她了。去她簽offer的企業問,倪芝毀了三方交了違約金。

可她畢業究竟去了哪兒,如入了茫茫人海毫無蹤跡。如果不是走投無路,陳煙橋不想去問何沚,她多半不會說實話。

陳煙橋又檢查了一遍,老灶裏還有哪些倪芝的痕跡。她第一次遇見他便是在老灶,晦暗的店裏,她是唯一的亮色,他不知為何便破了例,趕不走她還給她下了碗紅油抄手。

似乎處處是她,又尋她不見。

等回了灰塵嗆人的鐵路小區二樓,更是濃得化不開的回憶。陳煙橋眸色暗了暗,舍不得破壞倪芝曾經待過許久的地方,甚至還在門口等過他一夜。

陳煙橋就拿了幾個畫本走,瞥見桌子上放的敝舊的煙盒愣了愣。打開一看,裏面的塞了張康頌紙,疊得胡亂隨意,還有支皺巴巴的煙。

康頌紙展開,是倪芝夾著煙未著寸縷的輪廓,可惜只畫了寥寥幾筆,依然可見風情。那還是在中央大街的快捷酒店裏,他們第一次真正在一起。事後陳煙橋驚艷於她床上慵懶抽煙的模樣,以為像極了上世紀在床上吞吐鴉片的迷離歌女。他想畫下來,倪芝又鬧他。

陳煙橋把這張畫夾進畫本裏,又坐回來,按那天的記憶重新勾了一張,疊成差不多模樣塞回煙盒裏,好似便彌補了那天未完的心願。

其他物件都沒動,陳煙橋鎖了門,上樓把鑰匙給何叔。

“咦,小陳,好一陣子沒見你啦,上哪兒去了?”

“回了趟老家。”

陳煙橋把鑰匙給何叔,“何叔,我還要回老家,短期內應該不回來了,這是備用鑰匙,如果有什麽事還麻煩你跟嬸子照應一下。”

李嬸兒聞聲也出來了,她倒是激動,“孩子,回家是好事啊。”

她有心想問,“你……”

陳煙橋點頭,“還挺好的。”

“那就好那就好。”李嬸連聲替他高興,“你房子放這麽久,要不要租出去啊?怪浪費的,房子是你的,你也別怕破壞裏面裝修,是我家兒子沒那個福分享受。你何叔有意見我敲他。”

陳煙橋搖頭,“先不用了吧,有需要我跟嬸子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