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第2/3頁)

倪母以前求她順利畢業,操心姑娘家讀兩年研究生會不會太久,祈禱她研究生找個家境品行都不錯的對象。

事到如今發覺,什麽都比陳煙橋那個火坑強,跛腳、年紀大,還有那樣的往事,害死了人家家姑娘,至死人家父母都不知道懷孕的事情。倪母越想越後怕,心裏陳煙橋也愈發面目可憎,只當是專騙小姑娘的流氓混子。

那天倪芝洗完澡出來,倪母已經支開倪父去買東西,她拉下面子鄭重其事地問倪芝,有沒有懷孕跡象。

倪芝否認,“我們沒有……”

她還沒說完,倪母的淚就下來了,“你說實話行不行啊?媽真的不怪你。”

母女倆頭一次說這樣的問題,倪母那樣篤定,倪芝沉默。

孩子這件事,一直是陳煙橋心裏的一根刺,兩人為這件事不知道生了多少次矛盾,還為此送走了蓬萊。年後她回哈爾濱見他,陳煙橋就摟著她,用胡子蹭她說,“丫頭,給我生個孩子。”

那一刻,倪芝是心甘情願,如果陳煙橋想的話,她想生個眉眼似他的兒子,看他教他畫畫。

倪母見她不說話,心中懷疑更甚,攬著倪芝晃她肩,“媽不問別的,你們到底有沒有做措施?”

倪芝極不習慣這樣的親昵,低聲答她,“有。”

倪母捂著胸口,“我真的怕,怕你步那個姑娘的後塵。你們何老師說的時候,我就想啊我要是那個姑娘的媽,辛辛苦苦養大一個女兒,被人家這樣欺負……”

倪芝拍了拍她手,“對不起。”

倪母搖頭,“我年輕時候就漂亮,跟你差不多。”

倪芝輕笑,“我知道。”

倪母嘆氣,靜靜地看著對面的床單,目光渙散,“我心氣高,你姥姥就怕我被人哄了,管得死。以前給她掐過一個對象,長得特別帥,後來聽多了她的話,嫁給你爸,老實嘴笨。我這些年多少有點怨氣,你爸好是好,跟他在家就無聊,話也講不出來幾句,還不如跟朋友打兩把。”

這話,倪母從未說過,她還在自責,“是我沒做好榜樣,我……”

說話間,倪父已經回來了。雖然話沒聊完,母女關系卻空前和睦起來。

倪芝最後回宿舍收拾東西,她不必退寢室,但東西都打包了。

其實等於同錢媛她們提前畢業告別了,只有曉曉一人等著上岸,王薇清同男朋友撕扯了一年,總算協調下來留在哈爾濱。錢媛簽了現在實習的房地產企業,說等倪芝明年再回來畢業時候還能再見的。

幾人替她可惜,卻沒多問她。只有經歷過畢業季的人才會懂,放棄合適的工作、論文重寫,等於倪芝這一年的辛苦全部白費了。

宿舍樓裏關於她換導師和校外亂搞的謠言仍沒有平息,錢媛力氣大,幫她搬東西下去,又抱了抱,說對不起。

倪芝反手拍了拍她,好似跟陳煙橋這一段感情,倒成了全天下人都對不起她。

或許本來就注定不合適罷。

一直到離開哈爾濱那天,何沚給她的鑰匙,被倪芝反復拿手裏端詳,她始終沒有去過鐵路小區,親自用這把鑰匙試一下。

或許是相信何沚不會幹這種蠢事,或許是怕自己再鮮血淋漓一回。

倪父送她去的深圳,倪母回去上班。

對於倪芝這般在外面上學近六年的人來說,她不過是不願讓倪父倪母再憂愁,倪父願意送她便接受好意。

哈爾濱才剛剛入春,深圳已經入夏一般,空氣裏都是熱騰騰的水汽。

李副院長技術硬,在項目裏頗有話語權,公司給他帶的這幾個博士生研究生就近租了個公寓。但南山區都是高新產業,工資高物價高房租貴,反正幾個窮學生,還照寢室裏那樣住上下鋪。濱大向來女生少,另外兩個屋裏都是男生,倪芝同博士師姐住一起。

她辦了張深圳的手機卡。

刪了陳煙橋的備注,看見他的號碼,還是想都不用想,便是他。

床上風扇在嗡嗡,手機也震,倪芝拿起來猶豫,不知是否還有必要接起來。現在回想起來,兩人因為衛晴的事情吵架,她去外地實習了一個月。陳煙橋就沒有在電話裏低過頭,倒像是時間到了,她自己回哈爾濱的罷。

陳煙橋摸著那個癟了的長白山煙盒,撥了一遍又一遍。

人死如燈滅,但身後事哪有這般輕易塵歸塵、土歸土。陳亭麓在老家還有遺物要整理,注銷戶口,辦死亡證明,銷所有的社會上存在關系,挨個銷銀行卡存折。

他情緒不好,這邊沒這麽快回去,止不住想她,又不知怎麽跟她說這件事。

他十年後回家,陳亭麓便因為情緒波動去世了,再算上他隱瞞了這麽久對余婉湄造的孽,陳煙橋不願意開口說,更不願意讓倪芝自責。

拖來拖去,陳煙橋是堅信她不會分手,倪芝一向心思剔透,不會信何沚說的話,除非他真犯過什麽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