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鐵觀音(第2/3頁)

有時候他半夜喝了酒,迷迷糊糊,第二天起來看見自己蓋好了被子,依稀知道何沚半夜來過。

直到他店裏生意好起來,找了劉嬸兒幫忙。劉嬸兒熱心腸,幫他牽的線,低價租了何家二老的房子。

何沚開口,“09年五月裏的那天,你掛了憑吊,我們去給小湄燒紙。你說你要關幾天店,在家喝酒。怕自己喝死了,給了我鑰匙。”

陳煙橋現在看來,那段時間已經模糊成光暈了。

他終日喝酒,記憶被酒精燒完了,可能是自己給了她鑰匙。後來他住出租屋裏,火鍋店生意步入正軌,兩人見面就少了。連悼念余婉湄時候,都是各自留了空間錯開祭拜。

他自然是忘了這把鑰匙。

因為錯怪了何沚,陳煙橋自嘲解圍,“那時候,巴不得死了,謝了。”

何沚嗯一聲,“今天正好還給你。”

陳煙橋問她,“今天怎麽想起來?”

何沚勾唇,說得輕巧,“想著都過了九年,試試看,還能不能用。”

怎麽今天想著用一下?

她哪有這般輕巧,陳煙橋年年在老灶過年,她清楚得很。何沚父母都是農民,重男輕女嚴重,上大學靠著助學金,熬到博士。她出息了,父母還是那般,對弟弟親昵,對她又敬又怕,連她單身至今都不敢怎麽說。

她家很近,就在呼蘭,可她每年回去,只象征性呆幾天。

回來習慣性要去老灶拜個年。

老灶閉店至今。

何沚上樓前,聽有街坊議論,他有女人了。在門口猶豫許久,沒忍住,哆嗦地拿了從來不敢用的鑰匙,擰開了門。

她都想好借口了,說自己去店裏閉店,他獨居這麽多天,是不是在家出事了。

沒想到陳煙橋在家,何沚起初被嚇了一跳,正要開口,發現他逆著光坐在陽台靠近暖氣的地方,似乎睡著了。

何沚看了眼,鞋架上沒有女人的拖鞋。

輕手輕腳去浴室,也沒有多一個牙刷。

何沚一顆心回到肚子裏。

她好像回到了九年前,看見好多次,陳煙橋睡著的樣子。只不過這次,沒有滿地狼藉的酒瓶瓜子,沒有煙酒氣息。

他就是倦了。

何沚沒克制住,還是湊近打量他,他刮了胡子,就剩一層青茬,像年輕了幾歲。像她第一眼見到他的時候,那種少年氣,看著風流痞帥,實際上獨寵余婉湄一個人。

陳煙橋便醒了。

何沚風輕雲淡,他在家,她便有更好的理由,“我過一陣要忙了,可能沒時間,這不是過年就帶蓬萊給你看看。”

她把裝蓬萊的箱子,從地上他的視覺死角,放到茶幾上。

是恒溫的,稍有些重。

陳煙橋起身幫忙。

他低頭看蓬萊,氣氛好些,何沚就跟他閑聊。

“你腿怎麽了?”

陳煙橋感覺自己剛才兩步路瘸得不明顯,“老毛病,冷到了。”

“你怎麽把胡子刮了?”

她不說,陳煙橋都忘了。

他下意識摩挲了一下下巴,已經長出來一層硬硬胡茬。

倪芝雖然喜歡看他留胡子的模樣,他每次若刮幹凈了,她又手癢,總要摸上好久。這回恐怕是頭一回,他刮了胡子,倪芝都沒機會摸。

陳煙橋隨口解釋,“過年。”

送走何沚,陳煙橋捏著鑰匙,在茶幾上磕了磕。

他又不蠢,以前還是風月老手,男女之間的眼神和言語暗示,他心知肚明。

何沚沒暗示過他,可她眼神騙不了人。

當年他渾渾噩噩了一段時間,就沒正眼瞧過人。

等他緩過來,看出何沚的心思了,何沚也就自己退了,兩人保持著正常的,恪守余婉湄是紐帶的關系。偶爾她來吃個火鍋,給錢隨意,陳煙橋倒是不至於為這點兒事撕破人家尊嚴。

只不過這件事,一直未同倪芝說。

以前陳煙橋還覺得,伴侶之間也無必要事事坦陳,現在跟倪芝久了,這丫頭的性格倔,也掰得他變了不少。

陳煙橋想起來她,便打過電話去。

“我到了。”

倪芝那邊嗯了一聲。

他聽出來她語氣低落,沒出聲。

靜靜聽她呼吸聲,許久倪芝才說,“煙叔,對不起。”

陳煙橋心裏軟,“沒事。”

“你都不問我是什麽事?”

陳煙橋語氣堅定,“無論什麽事,都不用跟我說對不起。”

“我改了車票,差不多遲三周回來。”倪芝煩躁不已,“我實習推遲了,之後答辯完我可能要每天實習,沒法兒陪你。我論文也得讓室友先幫我交,還好我導師同意了,要答辯前兩天才能回來。”

陳煙橋理了個頭緒,笑她,“三周而已,這麽想我?”

“不是。”不全是,倪芝還頂著倪母讓她分手的而壓力。

陳煙橋明白,沒再逗她,“丫頭,我等你回來。之後你要願意,實習期間可以來我這兒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