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高鈣羊肉

研究生的宿舍管得不嚴,12點以前都是象征性的門禁,晚回來一會兒頂多被大爺嘮叨兩句。

倪芝回來時候,寢室上面的窗戶都是黑漆漆的。

掏出手機來看也不到十一點。

裏面傳來響動聲和壓抑的說話聲。

她沒帶鑰匙,就輕輕叩了叩門。

就疲憊地靠在門框上等。

一邊褪了半邊鞋子,只把腳尖踩裏面,鞋被她踩得一晃一晃。

半天不見有人給她開門。

倪芝加了點力度敲了敲門。

聽見踢踏的腳步聲,沒想到給她開門的是錢媛。

錢媛是本科時候就是濱大特招的短道速滑特長生,哈爾濱每個大學都有練冰上項目的,因為濱大作為理工科學校,社會學系確實不怎麽樣,有人放棄了名額,就輪到她保了研。

從開學到現在,錢媛一直在外面比賽,又去了一段時間少兒體校交流。所以倪芝還沒來得及同她說,她與林致然已經一拍兩散。

兩人上學期就因為林致然的事情鬧得十分僵,一個假期沒見過,錢媛臭著臉,開了門就轉身爬回床上。

等倪芝洗漱完回來,看錢媛坐在床上,往門口張望。她進了屋,錢媛又咚地一聲惡狠狠地倒下去。

她抹完臉躺到床上,窗外月光灑進來,映得天花板上一漾一漾。

始終能聽見錢媛翻來覆去,床被她晃得咯吱響。

倪芝輕聲問了句,“睡不著?”

錢媛哼了一聲,叨叨一句,“廢話。”

錢媛憋不住話,用她以為的小聲嘀咕,“不像某人水性楊花狼心狗肺,睡眠好得很。”

倪芝還真有些困倦,閉了閉眼睛,許久才吭聲,久得她以為自己要快睡著了。

“你需要聊一聊麽?”

“什麽,大點兒聲。”

倪芝這回說得沒這麽像囈語,她撐起來胳膊,“出去聊一聊,別吵到曉曉。”

宿舍裏的常住人口,就她們三人,王薇清不是回家就是去男朋友家裏,幾乎在宿舍沒見過她人影。

錢媛不喜歡她命令式的語氣,“誰他媽要跟你聊。”

倪芝嘆了口氣,披上的睡衣外套,慢慢爬下床,在桌子底下掏了東西。

語氣軟下來,“走吧,我在樓道裏等你。”

她也不管錢媛有沒有回答,自顧自出去了。

她走到樓梯口,上半層有人坐台階上背單詞。

折身往下半層走,等了一會兒以為錢媛不會出來了。正要回去,聽到噠噠的拖鞋聲,又坐回去暖氣片上。

錢媛一臉不耐煩,還是伸手接住了倪芝拋給她的一罐哈啤。

錢媛翻了個白眼“你嘚兒吧?一會兒開了全是沫兒我咋喝?”

錢媛直來直去,東北話裏的嘚兒,是說人傻裏傻氣,但帶有少許親昵之意。倪芝聽了就知道她不算很生氣,只是想不開。

那錢媛應當是聽聞了,他們兩個散了,才來問她。

錢媛研一開學不久,就走錯了一次廁所,有個男生正在方便,據她說林致然褲子已經提得差不離了,擋了別人視線示意她進隔間裏,沒人了再掩護她出來。

後來她就打聽清楚了他的課表,像哥們兒一樣陪他打羽毛球。

她嘴裏的林致然,一直叫廁所男神。卻沒想到,到了學期末,偶遇了室友倪芝和林致然吃飯,林致然摟著她,舉止親昵。

錢媛又氣又惱,恨倪芝挖墻腳,又恨自己每日跟小醜一般說林致然是男神。

只不過等她氣話傳出去成謠言了,才發現她從來沒告訴過倪芝,廁所男神便是林致然。

錢媛果然忍不住,“你幹嘛得到了又不珍惜,故意氣我呢?”

其實照倪芝看來,她並無同林致然真正在一起過。

倪芝低頭,“我發現我並不喜歡他。”

“你說的什麽屁話?”

倪芝想了想,“你喜歡他什麽?”

錢媛如數家珍,“帥,熱心腸,性格好,開朗,還是學法律的。”

倪芝聽她將學法律的都算進去,不免有些忍俊不禁。

說起來,她倒真是因為法律認識他。

那天是看到司考出了成績,學社會學的人,多半會嘗試考一下司考,多一個找工作的選擇。倪芝拖延許久,趁著有想法,換了羽絨服就去了學校裏的二手書店。

掀了厚重的棉被簾兒,她才摘下手套。

書店服務員見慣不慣,眼皮不擡,連句“歡迎光臨”都沒有。

正在跟櫃子前穿著紅色羽絨服的男生算價格,“這裏只有一套是今年的版本,可以算10塊一本兒,其他都要再折價。”

男生語氣隨意,話也一樣,“隨便,就是嫌堆在宿舍占地方。”

說完他懶得看服務員敲計算器,轉身看了門口。

倪芝原本覺得紅色羽絨服挺土的,看這人轉過來,心說確實是有點兒資本才敢這樣穿。

臉壓得住衣裳。

她耳朵暖和過來,問服務員,“有司考的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