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癡纏(第3/3頁)

不說也罷。

一夜下來,程宴北睡得並不好。

天蒙蒙亮時,於睡意朦朧中,聽到了低低的啜泣。

他以為是夢中幻覺,直到緊貼在他身前的她開始發抖,一聲一聲恐懼的抽泣,縈繞在他的心跳上。

慢慢地,攪擾了他睡意。

他稍稍睜開眼,才發現,的確是她在哭。

懷兮將自己蜷縮成一團,不知是夢還是醒,勾住他肩頸的力道緊了又緊,貼在他身前,滾熱的眼淚幾乎要燙掉他一層皮。

做噩夢了麽。

程宴北這樣想著,心好像也被她的淚水浸得潮濕。他不由地攬了下她腰,她便依賴地貼了過來,抱他更緊。

一種由心而發的依賴。

像是天性。

她呼吸灼熱又沉沉的,帶來一股潮意。人好像沒醒。

他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脊背,控制好力道,並不想擾醒她。只這麽擁著她,安撫著,撫摸她的頭發。

像是哄孩子。

半天,她抽泣聲弱下,明顯受到了安慰,也不發抖了。

抱著他的力道卻沒松。

他也緊緊地回擁住他。

卻沒了睡眠。

彼此相擁無言。

他察覺到,她也醒了。

他的下巴擱在她額頂,還是一下一下地拍著她的肩背安撫著。

然後,就聽她略帶哽咽地說。

“她們把我鎖在廁所……好可怕。”

她離開高中上大學的那些年,偶爾也會做這樣的夢。

童年與少年時代的有些傷痛會伴隨人的一生,想起來,夢見了,就是長長久久的心悸與驚魂未定的後怕。

他拍著她肩背,溫聲安撫道。

“只是做夢。沒事的,別怕。”

她心頭惴惴的,抱住他,不自禁地靠在他肩窩,閉上眼睛,眼淚還是往下流。

好像不僅僅是因為噩夢流眼淚。

她哭不出聲,只時而抽泣著,似夢呢喃,“你知不知道,其實我這些年過得很不開心。很不好。跟高中的事情很像,我以前在ESSE那會兒,有個有老婆孩子的男人追我,我沒答應他。後面這事兒傳開了,別人卻罵我是插足別人家庭的第三者。沒有人相信我。他們都選擇站在輿論那一方,說我明知道他結婚了,還跟他不清不楚地糾纏。沒人相信我。”

他撫著她的發,繼續拍了拍她,在她發際線附近烙下一個深深的,柔軟的吻。

“我因為這個,和ESSE解約了。我賠了很多錢,那些年賺的錢幾乎都賠光了。我沒敢告訴我媽,沒敢告訴我哥和我爸。我誰都沒告訴,我怕他們為我擔心,”

她靠在他懷中,低聲地開始啜泣,幾近哽咽,“但是……我特別想告訴你,特別想。想告訴你,我真的受了委屈,其實我很不開心,我過得很糟糕,我的前途我的事業幾乎全被毀了,我真的很不開心。”

他拍她肩背的力道漸漸松緩,將她抱的又緊了一些,心裏隱隱作痛。

“我總能夢見以前的事,總能夢見你。總能。尤其是那段時間,總能夢見你。”她說,“我在夢裏都想告訴你,我有多糟糕。我有多委屈。但是我告訴你,又有什麽用呢?”

他輕輕地嘆了口氣,將她抱得越來越近,幾乎揉一般要揉碎到自己懷中。

沉默須臾,然後說。

“如果我能聽到就好了。”

“嗯?”

“我也總能夢見以前的事,夢見你。我也總是這樣。”他撫著她的發,沉聲說,“那時我就總覺得,你應該是有什麽話要對我說,所以我才會夢見你——不是說,當你夢見誰,那個人肯定也在想你麽。”

懷兮聽他這般毫無根由的說法,不覺有些好笑,被噩夢包繞的糟糕心情慢慢地明朗了一些,她還沒說話,卻又聽他說。

“要是我那時在你身邊就好了。”

伴隨一聲,似有若無的嘆息。

很無力。

“要是我在就好了。”他說著,鼻息微弱下去,一直重復著,“要是我在,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