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癡纏
一陣的天旋地轉。
懷兮穿一條紅色魚尾裙,單薄裙擺如浪花,緄著一層層暗潮一般的波浪,在他肩頭上下拍打翻湧。
程宴北將她扛上肩的同時,還頗為體貼地將她的裙擺給拉了下去遮擋。
“你幹嘛——放……開!”
懷兮雙腿懸空,半個人都倒掛在他的身上,小腹也被他的肩硌得生疼。突然而來的失重感讓她心都跟著狠狠上提一下。
她掙紮著,踹他,推他。想罵他一句,卻只能對上他冷漠的後腦勺。
看不到他的臉,前後左右來往的都是行人車輛,這樣更令人羞窘。
他力氣大的要死。就這麽扛著她走。
“放開——”
她著急了,想蹬兩下腿,卻被他鉗得更死。在他肩頭這麽幾乎如倒掛著一般,簡直氣得頭暈目眩。
“程宴北……你他媽是不是有病——”她拼盡了力氣去推他肩,推不開,“放開、放我下來——”
“你你、你放開……唔嗯。”
她最後一聲掙紮,隨著“啪——”的清脆一聲響,登時被噎回了口中。
只剩嗚嚶。老實了。
臀上傳來隱隱痛感。
她清晰地意識到,他剛才一巴掌打在了她的……屁股上。
“……”
她咬緊了唇,眼淚打轉。
“乖一點,行不行?”
程宴北好像是耐著性子,如此低聲說了一句。
話音一落,緊接著又“叮咣——”連續兩聲脆響。
她腳上的鞋子都被她給蹬脫力了。落在地。
如同一瞬崩塌了的防線。
好像替她回答了他。
他看也沒看那雙鞋子,依然這麽扛抱著她,往不遠處自己車的方向去。
懷兮最終深感無力,也沒了掙紮的力氣,軟綿綿地伏著他肩膀。
不知是因為腳踝的痛楚,還是內心被什麽牽絆住,又難過地啜泣起來:“我不是說了,讓你別抱我……別抱我,放開我嗎。”
半天察覺到她放棄掙紮了,他才緩著音調,安撫道:“不是動不了了嗎?我讓你上車你也不上。”
“——胡說,”她又來了勁兒,一口咬過他話音,費力地擡起頭,對著他後腦勺咬牙切齒的,“我、能、動!”
“真的?”他側了側頭,眉眼輕揚著,表示懷疑。
“不然呢——”
“真的能動?”他又質疑。
“廢!話!——不就崴個腳嗎?!你能不能別多管閑——啊!”
她最後一個字沒說完,跟著一聲直沖雲霄的尖叫,渾身一脫力,他又猝不及防地將她從肩頭放了下來。
兩只鞋掉在不遠,她光著腳,勉強踩在他的鞋面上,腳趾一圈兒漂亮的車厘子紅,與他黑色皮靴契合得紮眼。
她右腳腳踝還受了傷,腳一軟,根本不如她所說她還能動,站都站不穩。
雙手下意識地勾住他脖頸,貼著他胸膛,腿一軟,人向下沉了大半截,要栽下去。
他立刻托穩了她的腰。
她驚魂未定。
意識到不是自己站穩,而是他托穩她的力氣讓她勉強這麽又掛在了他的身上。
她下巴抵著他胸膛,又氣又委屈擡頭,飽含慍怒的水眸,對上一雙笑意沉沉的眼睛。
他低垂著視線,一字一句,好笑地問她。
“真能動?”
“……”
她閉了閉眼,認命了似的。
也不敢松開勾住他肩頸的力道,怕他又惡作劇一個松手,她直接一屁股栽到地上。
她臀上還有隱隱的痛感。
她低頭,咬住嘴唇。不再看他了。
不知是否是又在安撫她,他伸手,狀似無意地揉了下她的頭發,將她腦袋朝自己胸口抵了抵,低聲地說:“抱你去我車上。”
好像在征詢她的意見。
她哪有什麽意見,鞋都沒了。靠在他胸口,沒說話。
這一回他倒是沒那麽不講理了,稍稍一躬身,攬過她兩條纖長的腿,將她打橫抱起了,走向自己的車。
她埋著頭,眼簾低垂。
不去看他。
再一回頭,蔣燃送她的那雙鞋,如兩滴血,孤零零地落在不遠處的路面。
無人問津,逐漸幹涸。
程宴北打開副駕駛車門,將她放了進去。
懷兮側身靠在車座椅,沒挪腿。
他正要關車門,她一腿抵住了門,朝他擡了擡眼,有點委屈,又有點惱,向不遠處的位置揚下巴。
“給我撿回來。”
程宴北沒理,臉色有些差,又要關車門。她卻死死用腿抵著,存心跟他作對似的,又一字一頓地命令一遍:“給我撿回來。”
她臉上薄怒隱隱。意外的堅持。
好像在說:我什麽都不要,我只要那雙鞋。
只要那雙蔣燃送我的鞋。
程宴北抿了下唇,最後看了她一眼,也沒說話。
轉身朝剛才來的地方走。
懷兮松了些脾氣,收回了腿。
視線還隨著他。沒關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