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第2/3頁)

雲孟沖待雲知意這侄女向來不錯,每年都不忘讓人為她送來兩盒。

但她不太用得慣,往年還在言宅時,妹妹言知白會問她要了去,拿到書院向同窗顯擺或是直接送人。

自從前年雲知意搬到望瀅山後,言知白一次都沒來過,這兩年送來的棗心筆便全都閑置在庫房了。

“我本就不太用得著,攢在庫房裏也是落灰。再金貴罕見的東西,總得到需用的人手裏才真有價值。”

雲知意笑笑,對小梅解釋道:“我那個同僚,也是我昔年庠學同窗,之前來過咱們府中的。她差事出了點差錯,被田嶺貶官了。我不知該做點什麽,也只能送兩盒筆聊表心意了。”

雖說她為人兩世都沒和陳琇建立起什麽深厚交情,但她記得,上輩子陳琇約莫在兩三年後就取代符川,成了州丞府右長史。

那時候州府居高位的女官已經不多,州府有不少人便將雲知意和陳琇並稱“雙壁”。

雖有打趣兼吹捧之嫌,但也說明她倆代表著當時原州兩府年輕女官的巔峰。

雲知意不確定陳琇遇到如今這個坎,是不是因為自己的重生導致了許多變數之故。

事實上,若她不計代價地出面保陳琇,田嶺大概會讓步。但她不知陳琇該不該保、值不值得保,所以心情有些復雜。

罷了,明日愁來明日愁。

——

翌日天光晴好,巳時初刻,雲知意在東城門下了馬車。

顧子璇和陳琇已經早早等在這裏,這讓雲知意有些慚愧。

她緩步近前,歉意笑道:“原本我是讓人在辰時之前喚我起床的,結果我……起床失敗,多賴了小半個時辰。見諒。”

“我懂我懂,”顧子璇攬住她的肩膀哈哈大笑,“沒事,你不是來得最晚的。薛如懷那懶鬼才過分,到現在都還沒見人影。”

陳琇的笑臉溫和如常,甜嗓輕柔誠摯:“雲大人能來,我已經很感激了。您近來很忙,大家都知道的。今日本該好好休息,卻為了我辛苦跑這趟……”

“今日沒有雲大人。幾個昔日同窗聚會郊遊而已,直呼大名無妨的,”雲知意擺擺手,打斷她,“我出門走走也是休息,談不上什麽辛苦。”

說著,她將自己帶來的兩盒棗心筆遞給陳琇:“我思來想去,還是覺得送點實用的東西給你為好。聊表心意,請不要嫌棄。”

實話實說,她倆的交情淡薄到連清水都不如,若是送金銀珠寶,那才怪裏怪氣。

況且陳琇雖出身寒門,卻自有讀書人的驕傲。雲知意待人雖不算熱情,但向來都會妥帖地顧及別人的自尊心。

明白她的好意,陳琇也沒有過分客套地推辭,將盒子接過抱在懷裏,笑眼裏浮起薄薄水光:“多謝。”

當初在庠學時,她是為數不多的寒門學子,自身性情又羞怯,所以並沒有交下多少朋友。也就顧子璇、薛如懷這兩個跟誰都能混作一氣的,時不時會帶著她往人堆裏紮。

如今登高跌重,臨走之前能意外再多出個雲知意來送行,這或多或少給了她一點慰藉。

顧子璇不喜傷感,見她眼底起了淚意,便笑鬧著打岔催促:“送的什麽啊?快打開讓我也飽飽眼福。”

“給她看,叫她眼饞。”雲知意也淡笑起哄。

陳琇便眨去眼中薄淚,笑吟吟打開盒子。

她和顧子璇都沒見過這種筆,兩人雙雙目露驚異光芒,各拿起一支細細端詳,又追著雲知意問這東西的來處。

雲知意自是耐心作答。

三個姑娘正嘰嘰喳喳時,驀地聽到薛如懷的聲音已在近前:“棗心筆?!還兩盒?!雲知意你……你偏心!怎麽不想著點送些給我呢?!”

薛如懷如今在工務署,若遇出外實勘需臨時繪改圖紙,棗心筆可謂神物。只是這東西貴,還稀罕,有錢也未必買得著。

他也只是前段時間在公務令常盈那裏見過一次而已,知道是個好東西,卻沒用過。

“我偏心很奇怪嗎?你又不是……”雲知意循聲回頭,第一眼卻瞧見了站在薛如懷身邊的霍奉卿。

盛夏晨光裏,霍奉卿一襲月白銀紋薄絲袍,外罩雲霧綃,眉目清雋,周身有熠熠有光華流轉,活脫脫就是“長身玉立”這個詞的具象。

雲知意心下怦然一動,脫口而出的語氣卻不是很好:“你怎麽來了?”

她來給陳琇送行是真心實意的,但霍奉卿也來給陳琇送行,這就讓她有點介意了。幾個意思?他和陳琇很熟嗎?

霍奉卿負手而立,神色淡淡,要笑不笑的:“你來得,我就來不得?”

六月底旬會,雲知意和霍奉卿結了梁子,這事在原州兩府早就傳開。

但對於雲知意和霍奉卿私底下的關系,顧子璇、薛如懷心中都有數,因此只覺得這兩人是打情罵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