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原本已急速升溫的曖昧氣氛消失殆盡,場面一度非常尷尬。

雲知意揉了揉眉心,有點底氣不足。

她今夜喝了不少,腦子比平常鈍些,而且她在男女之事上經驗有限,所以對於自己提出的要求有多離譜,心裏並沒個準數。

眼看霍奉卿反應這麽大,她不得不反省了。

她咬唇想了片刻,慢吞吞展臂回抱住霍奉卿的腰,再慢吞吞擡起微醺的臉,仰面看著他。

霍奉卿繃著冷面,眼神防備:“做什麽?別以為隨便哄一哄我就會同意。”

“哦。年輕人防心不要這麽重,我沒要哄你啊,”雲知意拿額角蹭了蹭他的側臉,“我就是想問問,我方才那個要求,當真很喪心病狂嗎?不合常理?”

“豈止不合常理?完全沒有天理,”霍奉卿以指托住她的下巴,探究的目光直直望進她眼底,“我很好奇,你是怎麽想出來的?嗯?”

這要怎麽解釋呢?總不能實話說,“方才在兩情繾綣時,突然被上輩子的陰影支配”吧?

雲知意眨了眨眼,露出個有點傻氣的笑,舌頭微微打結:“說、說不清楚,就是突然有點害怕。那你的意思是,兩個人在一起,是必須要‘這樣那樣’的?”

“對,不然會死的。”霍奉卿半垂冷眼睨著她,心口卻慢慢湧動起燙人的熱流。

這樣的雲知意和平常太不一樣了。乖乖依偎在他懷中,擡頭望向他的眼神軟乎乎的,有點傻,有點甜。

就連眉心那枚雲紋金箔都透著幾許嬌憨的蜜味,少了平常那種讓人覺得高不可攀的凜然貴氣。

若不要說那麽喪心病狂的話,那就更可愛了。

雲知意凝眉思索:“會死?這麽嚴重嗎?”

“真的會死,不信你去找人問問。天底下沒有你說的那種事,”霍奉卿神色稍霽,低頭親了親她的眉心金箔,“看在你喝醉的份上,這次我就不和你計較。”

他想不計較,雲知意卻沒有要罷休的意思。

“我沒醉,”她頭昏腦漲地躲了躲,又暈乎乎撓了撓額心金箔,“真的不行?一點都沒得商量?”

“沒得商量,別說一點,半點都沒有。”霍奉卿心中煩亂又起,沒好氣地瞪著她,箍在她腰間的手臂越收越緊。

這輩子都只能到“親親摸摸抱抱”為止?這家夥怕是想兵不血刃地要他狗命。

“輕點輕點,仔細把我的腰掰斷了,”雲知意皺著被酒意熏紅的臉,哼哼告饒,“你別亂折騰我,我頭暈。”

“誰折騰你了?”霍奉卿深吸一口氣,稍稍平復了心情,手上松了些。

對於那種事,雲知意就記得上輩子那次是真的很疼,除此之外也說不上什麽道理。

自己都稀裏糊塗的,當然也沒法子說服霍奉卿。所以她決定抽空再琢磨琢磨其中道理,實在不行悄悄找人問問,然後再來談。

於是她做出了讓步:“那行吧,咱倆這事就先放著,以後再議。”

霍奉卿被氣笑了,不知該捏死她還是親死她:“誰答應跟你以後再議?這事沒得談。”

“誰管你答應沒答應?”雲知意咕噥一聲,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酒勁有點上頭了。

——

見她不是太舒服的樣子,霍奉卿便松開懷抱,起身去倒了杯水來喂她。“你今晚是要將就住這裏?”

此刻已月上柳梢,城門早就下鑰,肯定是回不去望瀅山了。

按理說,雲知意雖搬出去自立門戶,但回言宅住一晚還是合情合理的。不過霍奉卿看她這架勢,大約沒這打算。

“嗯,今晚就睡這裏,”她就著他的手抿了兩口清水,隨口笑問,“幹嘛?你要服侍我更衣上榻?”

霍奉卿挑眉:“好啊。”

“呃,倒也不必,我隨口瞎說的。哈哈。對了,我告訴你啊,以往我出外時,對住的地方總是挑三揀四。去年跟著九哥……我是說沈競維,跟著他在外摸爬滾打一年,治好許多嬌氣毛病,在哪兒都能睡。比起睡山間破廟的經歷,這裏已經很不將就了。現在想想,吃點苦頭對我還是很有好處的。”

雲知意輕垂眼睫,有點緊張地輕咬嘴唇,咳了兩聲。

“我是不是還沒同你講過?去年秋我跟著他去杞縣時,被大雨困在山上了。好不容易找到間破廟過夜,地上連層幹草都沒有,直接就那麽躺的。嘖嘖嘖,說出去都沒人信,雲大小姐居然睡過山間破廟。”

霍奉卿靜靜聽她說完,才捏了捏她的臉頰,輕笑:“雲知意,你是不是一緊張,就忍不住會說很多平常懶得講的瑣事?”

“有嗎?沒有吧?我有什麽好緊張的。我又沒醉,你別詐我。”

霍奉卿沒與她爭辯,放下杯子後回來,小心地替她拆掉發冠,又蹲下幫她除鞋。

雲知意正輕甩著披散的長發,兩腳被燙著似的飛快一縮,警惕瞪他:“你想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