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第3/4頁)

雲知意立刻抱緊懷中的長盒子,自覺往右邊挪了半步,離田嶽遠著些。

田嶽被鬧了個大紅臉,笑瞪了藺瑯軒一眼,低聲斥道:“別胡說八道。回你的門口去,我帶雲大人往正廳見老爺子就行。”

田嶽不是頭回來藺家,也算是熟門熟路。藺瑯軒帶路領他進來不過是盡主家的禮數,走完抄手遊廊也就差不多了。

小少年被趕走後,雲知意還是謹慎地與田嶽保持著距離。

她調侃笑道:“我就蹭個帖子而已,可擔不起壞人姻緣的罪名。小田大人放心,待會兒我定與藺家老爺子解釋清楚的。”

“瑯軒他是小孩子瞎起哄,雲大人怎麽也跟著打趣我?”田嶽面紅耳赤,手都不知該往哪兒放了。

雲知意噗嗤笑了:“小田大人平日裏看著是寵辱不驚的穩重模樣,沒料到竟也愛臉紅。”

“也?”田嶽敏銳地捕捉到這個字眼,立刻噙笑反擊,“雲大人此言頗有深意啊。”

雲知意暗暗咬了咬舌尖,打起了哈哈:“今日天氣不錯啊。”

“雲大人方才還嫌天熱呢……”

“差不多得了啊。大家同僚,凡事留一線,日後好相見。”

“好的吧。”

——

藺家老爺子攜老夫人在正廳待客,這會兒廳中已是高朋滿座。

雲知意與田嶽一道入內後,原本還在談笑熱烈的廳中頓時鴉雀無聲,主人與賓客們皆興味地打量著他倆。

雲知意從小被人注目慣的,倒也沒什麽不自在。

田嶽被眾人促狹的目光鬧得有幾分尷尬,但還穩得住。上前行禮說了祝壽詞,又與老爺子、老夫人寒暄了幾句。

他的禮物昨日就提前送來了,是一匹通體雪白的名種小馬駒。老爺子顯然是歡喜的,謝過之後,便看向雲知意。

雲知意從容上前,盈盈拜禮。慣例說了賀壽的吉祥話後,便走到老爺子近前,恭敬奉上自己帶來的壽禮。

“晚輩厚顏,今日借著小田大人的光來老壽星面前討個壽桃,沾沾長壽福氣,請老爺子寬宥晚輩唐突。略備薄禮賀壽,不成敬意,還望笑納。”

“雲大人哪裏話?之前沒敢送拜帖給雲大人,是怕冒昧高攀。雲大人肯屈尊登門,倒是大大地擡舉了老夫,蓬蓽生輝,榮幸之至。”

老爺子也是個場面人,雲知意捧著他,他自也投桃報李,將沒下帖子的事圓得漂漂亮亮。

寒暄完畢,老爺子笑呵呵接過她送的壽禮打開,卻當場怔住。

老爺子素愛收集古字畫,旁側的老夫人自也跟著見識不少。

見老爺子盯著那幅畫就再不理誰,老夫人趕忙打圓場,笑意和藹道:“雲大人有心了,快請落座奉茶。瞧著印鑒,竟是姬名揚先生的大作?”

侍者將雲知意與田嶽引領到一張茶幾處。

雲知意落座後,揚聲笑答:“老夫人好眼力,正是姬名揚先生的《遂錦四時圖》。據說,先生花了一年時間,繪下了當時的王都遂錦四季景象。”

今日能成藺老爺子座上客的人都不簡單,大多是原州幾家豪強的家主或尊長。

在臨近國境的偏遠原州,這些人已算得是最見過世面的。

此言一出,眾人就知今日再沒有哪份壽禮能比她這份更能得老爺子開懷了。

姬名揚是縉王李恪昭的啟蒙恩師,而縉王李恪昭是開國主李照臨的父親。

也就是說,有這幅畫的那年,大縉都還沒有一統天下,其珍貴可想而知。

老爺子將長長卷軸仔細看完,激動得兩眼起了淚花,手也不住發抖,連喝了好幾口茶才緩過來。

再看著雲知意這個不請自來的不速之客,言笑就全不同於先前的純粹客套,真誠又直白:“多謝雲大人割愛。老夫實在是……欣喜若狂啊。”

老爺子樂得胡子都快翹起來,孩子似的向在座老友們炫耀自己新得的這幅古畫,氣氛愈發融洽熱絡。

雲知意跟在座多數人都不熟,年歲又輕,一時不插不上什麽話,就只能在喝茶的間隙低聲與田嶽隨意閑說兩句。

老壽星喜形於色,大家自是捧著哄著,議論得越來越熱烈。連侍者進來通秉有新客至的聲音都被蓋得模糊不清。

老爺子壓根兒也沒聽清是誰進來了,小心翼翼收起卷軸,口中道:“快請快請。”

眾人這才各回各位,廳中重又安靜下來。

趁著新客還沒進來的間隙,老夫人許是想著雲知意先前受了冷落,便笑道:“遠遠這麽瞧著,雲大人與小田大人……”

話還沒說完,新客正好入內。雲知意回頭一看,竟是霍奉卿帶著薛如懷來了。

雲知意與田嶽坐在近門處的位置,薛如懷剛進來就瞧見了。他先是腳下微滯,接著不知想到什麽,唇畔勾起一抹促狹淺笑。

霍奉卿倒是不驚不詫,目不斜視地近前向主座上的老兩口見禮,送上禮物後,便波瀾不驚地與薛如懷一同落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