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第4/5頁)

若田嶺知道集瀅的事其實是雲知意的手筆,如今對她可不會這麽和氣包容。

田嶽既從集瀅之事得了名聲甜頭,背點黑鍋也是理所當然。

“雲大人說的是,”田嶽也知失言,抿笑又道,“那,我誠摯邀請雲大人與我同行,可否?”

雲知意躊躇了片刻。

上輩子藺家老爺子壽宴,她是隨父親言珝去的。

當時她有些急於求成,席間三番五次旁敲側擊,想知道藺家老爺子對均田革新的態度,結果遞話太密,惹得老爺子有些不快。

老爺子沒好與她一個小姑娘為難,轉頭不顯山不露水地說了她父親幾句。

後來她父親被上官穿了幾次小鞋,她母親便總覺得是那次壽宴她惹的禍端,對她的不滿又添一筆。

這次她有心與言家拉開距離,若能跟著田嶽去,倒也免了許多麻煩。

於是她點頭:“行,那就這麽說定了。”

——

散值時,雲知意沒有立刻就走。想著霍奉卿或許會在散值後來解釋、道歉,便在辦事廳內等了一會兒。

可惜霍奉卿沒來,倒是顧子璇來了。

顧子璇要笑不笑地覷她:“聽說你明日起休沐?”

“是被罰在家禁足反省,”雲知意笑吟吟糾正她的說法,“怎麽了?”

顧子璇道:“能跟去你家蹭頓酒喝麽?我明日也休沐。”

“好啊,”雲知意站起身來,邊走邊問,“可你晚上不回家,沒問題嗎?”

她住在城外南郊,顧子璇家的宅子卻在城中,日落後城門下鑰可就回不來了。

顧子璇嗤之以鼻:“我就是不想回去。最近一回家就要挨訓,都訓得滿頭包了還訓,煩死了。”

“你又沒惹是生非,家中為著什麽事訓你?”雲知意不明所以。

“婚事唄。可這又不賴我!”顧子璇說著說著就怒了,“我都說了由我爹娘做主,隨便選誰我都認。他們自己挑肥揀瘦尋不到個可心女婿,轉頭來罵我‘不爭氣,連個相好都尋不到’,忒不講道理。真把我逼急了,我上花樓買個精壯小倌兒回去交差,看他們是哭是笑。”

她這置氣渾話讓雲知意聽得直發笑,又不好說人家父母的不是,只能攬住她的肩:“沒看出來,你喜好的還是‘精壯’這一口?”

“那當然。一家有一個弱柳扶風的就行了。”顧子璇理直氣壯。

雲知意隔著衣袖捏了捏她緊實的手臂,笑得眼角飆淚:“你?弱柳扶風?”

“唔,我強柳扶風總行吧?”

兩人說說笑笑地上了雲知意的馬車,肩挨肩坐在一處,又說起別的閑事。

顧子璇興致勃勃道:“你知道陳琇今日被人打了嗎?”

“啊?”雲知意笑容凝固,目瞪口呆地搖搖頭,“誰打她?”

顧子璇最愛與人紮堆,消息自是靈通:“不知道誰打的。約莫申時初刻吧,她找章老請了早退,拿絹子捂著臉就走。在遊廊裏遇到織造署的張林,張林抱著幾匹布,錯身時沒防備,撞到了她的手肘,就瞧見她臉上有個紅通通的巴掌印,眼睛也是哭腫的模樣。”

申時初刻?雲知意回想了一下:“八成是田嶺打的。”

“田大人?!”顧子璇驚訝脫口,“田大人為什麽要打她?她又為什麽不舉告?”

按《大縉律》,處罰官員是有嚴謹流程的。

就算田嶺是州丞府最高主官,若他轄下官員犯錯需要處罰,那也得有加蓋官印的明令,交由刑律司執行,他自己是無權以上官身份動手毆打下屬的。

但這事只有田嶺和陳琇自己清楚內情,若陳琇不吭聲,旁人也沒法幫她,否則多半要落個裏外不是人。

雲知意一時有些不知所措,搖搖頭:“我也不明白。她是不是怕得罪人,所以忍氣吞聲?”

“也有可能,”顧子璇同情地唏噓道,“其實她大可不必這樣委屈。若田嶺敢這麽私下打我臉,我就算不當場反過去打死他,至少也得到刑律司擊鼓鳴冤哪!”

——

沿途說些閑話,不足半個時辰後就到了望瀅山的雲氏祖宅。

一下馬車,雲知意就見霍奉卿長身立在門口。

他舉目看了過來,原本清冷無波的眼神立刻忐忑茫然起來。

他身上的官袍都沒來得及換,平日儀容規整到恨不得吹毛求疵,此刻鬢邊卻有幾縷亂發垂散,顯然是散值後直接策馬從城中狂奔過來的。

雲知意遠遠拋過去一對冰冷白眼。

隨後下馬車的顧子璇雙腳才落地,擡眼也瞧見了霍奉卿,立刻就樂了。

昨日下午雲知意與霍奉卿吵到摔門而出的事,顧子璇當然也聽說了。

她雖不知這兩人為什麽事吵,但看著雲知意對霍奉卿的冷漠嫌棄,心中無端生出一種“霍奉卿你也有今天”的幸災樂禍。

大家同窗多年,顧子璇見慣了霍奉卿傲氣孤高的架勢,卻沒見過他低眉順目服軟的模樣,實在有點……大快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