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要讓霍奉卿“當沒親過”,自然是萬萬不可能的。

他驕矜地揚起下巴,繃著紅臉看向車頂:“我這是不是就算被你……定下了?”

那翹起的唇角分明已遮不住滿心暗喜,偏要做一副不是很受用的模樣。

雲知意不屑地“嘖”了一聲,也紅著臉,斬釘截鐵地擡杠:“定什麽定?你我都不是輕率之人,怎麽能才親一下就定呢?這不妥,很不妥。”

心動不是作假,因這人而歡喜也是真的。但這狗竹馬得了便宜都不知賣個乖,欠馴得很。

她不急的,不馴到他吐得出象牙的那天,她才不會輕易松口定下。哼哼。

“不妥個鬼。既還沒想定下來,誰同意給你親了?”霍奉卿倏地垂下眼簾瞪她,“雲知意,你不是向來敢作敢當?我是任你想親就親的?”

類似的話,在前世“是否成婚”的那場激烈爭吵中,霍奉卿也是說過的。

不過那時他語氣強硬又冷漠,激得雲知意當場反骨暴起,寧願自認“人渣”也不肯松口允婚。

此時霍奉卿的神情語氣都是有溫度的。

面紅耳赤的少年且嗔且惱,連眼角那顆誘人的小小朱砂痣都藏著繾綣。

十足是與心上人鬥氣的模樣,半點不會讓人誤解他的意思。

雲知意抿唇悶笑兩聲,故作囂張地覷他:“哦,對不住,我一時‘狗迷心竅’,唐突公子了。既你不喜歡,還我就是。”

“還就還。”霍奉卿眼底的笑已遮不住,擡手扣住了她的後腦勺。

在他的唇距她僅兩指寬時,她驀地開口:“先說好,你若還了來,咱們就兩清,往後……”

“你倒想得挺美。”霍奉卿咬牙打斷,屏氣又瞪她一眼。

按在她後腦勺的手掌稍稍使力,將她往懷中帶了些許,唇堪堪擦過她唇角的狡黠笑弧,一口咬上她泛紅的耳珠。

“誰同意跟你兩清。”

——

在復課之前雲知意已對宿子約做了安排,將修繕槐陵小通橋的事委托給他全權主責。

同時也派人向京中傳了家書,一則問候祖母祖父及叔伯姑姑們,對受了處罰的二姑姑表達關心。

此外再無旁事掛心,她才好專注備考。

今年原州的“取士正考”比往年稍稍提前,定在三月廿七至三月廿九,到四月十三立夏那日便出榜見分曉。

也就是說,自庠學復課之日起,學子們就只剩三個半月的備考時間了。

大家雖一同受教多年,但尺有所長、寸有所短,在這臨考之際,夫子不能再將他們一概而論,便宣布之後只每日上午行課、答疑,午後由他們自行安排,可回家也可留在學堂內,根據各自不同的弱點查漏補缺即可。

少年人們大多不願獨自在家中寒窗孤影三個月,便三五成群邀約夥伴,一道留在庠學內溫習功課。

上輩子雲知意獨來獨往慣的,當初此時她每日下午都回言宅,獨自在朱紅小樓內閉門溫習。

但這回她接受了顧子璇的結伴邀請,每日下午留在庠學講堂內一道溫習。

因講堂內下午沒有師長在,少數性子過分活潑的同窗從最開始切切嘈嘈小聲討論,漸漸變成肆無忌憚的嘻嘻哈哈,時不時還追打嬉鬧一通。

接連三日下午都是如此,許多讀書需靜的學子們不堪其擾,索性抱了書本出去,在庠學內另尋幽靜處。

這日午後,雲知意與顧子璇決定往靠近夫子院的橋頭小涼亭去。

那是夫子們平常出入的必經之路,尋常學子不會願意主動往那邊湊,倒是清靜。

不過,待她們二人繞過假山踏上通往小涼亭的碎石路,擡眼就見盡頭的涼亭石桌旁已坐著霍奉卿與薛如懷。

顧子璇一時吃不準雲知意願不願與這二人湊到一處,便停下了腳步,謹慎確認:“這趟去槐陵,你與他倆確定是關系好轉了吧?”

她這幾日已大致聽雲知意講過槐陵之行,但亭中那兩人以往與雲知意到底是常鬥嘴的,她不願看著他們無端又起沖突。

雲知意正要答話,亭中的薛如懷扭頭瞥見她倆,便遠遠招手,開懷揚聲:“過來一起啊!”

他這一喊,自是暴露了先前根本沒專心看書的事實。

原本單手執卷,聚精會神的霍奉卿頭也不擡,隨手拿了本書往他腦門上一拍:“很想明年再考一次,是嗎?”

“沒,不是,”薛如懷捂著額頭,可憐兮兮地笑,“是雲知意和顧子璇來了。”

“哦。”霍奉卿沒有立刻回頭,只是慢慢收手坐正,重新垂眸,目不斜視做專注狀。

那“渣裏渣氣”的姑娘親了他又不認賬,這幾日也沒怎麽理他,此刻卻又跟了來。呵。

不就是較勁嗎?那就看誰先忍不住。

——

落座後,薛如懷見雲知意只拿了一本算學題目匯總,便多嘴問道:“我瞧著你這幾日似乎都只看算學。別的科目不管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