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第2/3頁)

姑子笑道:“小道入山門年資尚淺,說不好其中深奧淵源。三殿皆有專門的‘布道使者’,施主們敬香時可詳聽‘布道使者’誦經唱詞,或許能有所領悟。”

到了正殿門檻前,引路姑子停步施禮,由他們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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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客們在最前面的小殿敬香聽誦後,或多或少都會隨捐些錢或物做“功德”;到了中殿,“布道使者”便會引導香客再花錢請香囊藥包;最後這主殿的重頭戲“打娘娘”,更是直接明碼標價。

所謂“打娘娘”,就是香客另花一個銀角或等價物品,從“布道使者”手中換取一個用千家碎布縫制的沙包,砸向主殿所供奉的那尊跪地石像。據說,“打娘娘”後便能得這位娘娘庇護,此生諸事終將歡喜圓滿。

據主殿布道使者所誦經文的意思,這“娘娘”本是古時諸侯爭霸時期的一位王女,因父兄皆歿於國難,在子民們的殷切期許下擔負起國本,卻因治國無能而使家國傾覆,最終不得不帶著殘存遺民逃亡至槐陵這偏遠之地苟活。

臨終前,這位王女有感自己愧對先祖與黎民,便命人在此建廟並立了自己的跪地像,甘願受後世萬民唾罵,以時時警醒後人。

警醒後人什麽事?“布道使者”所誦經文中並未點明,顯然是要花重金進入更後面的講經堂,聞道聽經三個月不間斷,才能得這“神悟”。

雲知意站在主殿外門檻上,盯著殿中三對虔誠跪叩的男女,看著他們身上樸素到略顯寒酸的衣衫,既心酸又憤怒。

一個銀角,在槐陵這樣的地方,幾乎足夠三五口人的貧苦人家三個月的開銷花費了。他們只為個“此生諸事終將歡喜圓滿”這般虛妄的承諾,就白白奉上了足夠一家人吃用一季的代價!

這槐陵縣,貧窮到州府都願在賦稅之事上放一馬,竟還有人敢借歪門邪道故弄玄虛,在此吸民膏血!廟裏這幫神棍,真是該死了。

花了將近一個半時辰,雲知意一行人過完“打娘娘廟”三殿的所有流程後,被幾位手持長棍的廟中武道客氣攔在通往講經堂的入口處。

雲知意沒有強求,轉頭就出了廟門——

這一下午在廟中的所見所聞讓她怒火中燒,她真是多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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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後廟門關閉後,雲知意腳步重重地踏下石階,咬牙怒聲:“果然是歪……唔!”

她扭頭瞪人,滿眼的怒意轉為茫然訝異。霍奉卿這家夥居然伸手捂住了她的嘴,還一把攬住了她的肩!

“你做什麽?還不快撒手?!”她的唇被他掌心壓得死緊,本是以凜然之威說出的話,卻成了吚吚嗚嗚的嬌嚷。

霍奉卿薄唇揚笑,攬住她肩和捂住她嘴的手卻沒一處松了力道的。

原本隨行在後的鄭彤趨近一步,低聲道:“大小姐,山道兩旁的小林子裏多了人。”

鄭彤與柯境是京中雲府出來的家生武衛,放到哪裏都算一等一的高手。既鄭彤這麽說,顯然他們先前上山時兩旁林中並無人窺伺,是到此時他們離開,這些人才藏身於此的。

這些人顯然並無現身攻擊的意圖,想來是為了在此監聽他們這一行人下山時說了什麽。

有鄭彤與合金隨護,雲知意倒無需將暗處那些宵小放在眼裏。可她也不想無謂旁生枝節,便立刻收聲,點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了。

霍奉卿這才收回捂在她嘴上的手背到身後去,悄悄握成拳。

“喂,這只爪子不一並拿開?”雲知意斜眼瞥向他還攬在自己肩上的右手,沒好氣地低聲輕呵。

霍奉卿無聲一笑,依言松手,握拳輕抵唇前,幹咳一聲。

沉默地下了幾級台階後,雲知意垂眸看著腳尖,小聲發問:“他倆能察覺附近有人不奇怪,你為什麽也能察覺?”

“我沒察覺。猜的,”霍奉卿忽地低頭湊近她耳邊,“看懂這廟中玄機了麽?”

他的氣息驟然拂過耳畔,刻意壓低的嗓音沉沉帶點輕沙,像粗糲結晶的蜂糖倏地抹過心上。

雲知意猝不及防,一股酥麻之感猛自尾椎處躥起,震得她周身一個激靈,穩了半晌才沒有拔腿奔逃。

她手肘一個使力就擊中他肋下最軟處,半點沒留情的。

這下輪到霍奉卿毫無防備,悶聲輕哼著捂住痛處,皺著五官覷她。

他的神情痛苦又無辜,聲出而唇無大動:“有人窺聽,這樣說話才萬無一失。”

我信了你的鬼!個狗竹馬,就跟背後這廟一樣透著妖氣!雲知意紅著臉剜了他一眼,咬牙輕聲:“你看出什麽玄機?”

這句話無疑是默許他靠近來講了。

霍奉卿慢慢直起身,眉梢微揚,毫不掩飾自己奸計得逞的愉悅。稍頃,他的薄唇再度貼近她耳畔。

“前三殿循序漸進是在篩人。如此,湊熱鬧或半信半疑的那部分人,最多到主殿就會被擋在外。我猜,會進講經堂的人基本逃不過他們掌控,說什麽信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