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第2/3頁)

卻沒料到半路殺出雲知意這小孩兒,當眾使霍遷的光環碎一地,霍父也就沒了利用價值,之後這些年再沒得過任何垂青。

有此隱情,若硬咬說霍家這兩位當家人心中對雲知意從無半點芥蒂,那太虛偽了。

他們只是做人有底線,明白當年雲知意是無心之過,就實在做不出為難小姑娘的事,只能打落牙齒和血吞。

送秋宴上,雲知意先以霍遷字跡替眾人寫楹聯,又不動聲色借雍侯世子之口重擡霍遷的名聲,這對明年即將官考的霍奉卿有多大助益,霍家兩位當家人心裏門兒清。感激之余,哪還好意思怪她?

但雲知意遠比他們想象中更有擔當,在給了如此實質的彌補後,竟還隆重周全地登門致歉。說實話,霍家夫婦十分驚訝。

雲知意道:“伯母,彌補是彌補,道歉是道歉,一樣都少不得。事情做錯了就要認,而認錯沒有只做一半的道理。”

過去是她不懂自己對霍家造成多大打擊,如今既懂了,彌補之余自該當面說開點透,這樣才能算真正將事情了結。

霍父眼中有激賞,也有幾分慚愧:“你這姑娘,磊落得讓我們這些大人都汗顏啊。”

“伯父謬贊。”雲知意有禮有節地應道。

“既成年還自立門戶了,那就不算小孩子,事情就該這麽做。”言珝說著客套話,卻不由自主地揚起了下巴,驕傲與自豪寫滿周身。

霍母笑道:“廚房正備宴,再等上半個時辰咱們就開席。知意好些年沒來我家做客,不若帶著你弟弟隨我家奉安四下逛逛?奉卿這幾日染了風寒,也不知起身沒有,怕是陪不了。”

雲知意懵了懵。怎麽回事?先前霍奉卿明明說是他娘讓他去巷口的啊!

“剩下的話就由爹與霍家伯父伯母講,”言珝笑著揮了揮手,“你玩去吧,叫湫娘進來交割禮單就行。”

——

一出正廳,雲知意立刻就壓著嗓子發問:“爹怎麽帶著你過來了?”

“爹說他在任上天天對人說軟話,比你合適對人低頭,”言知時不以為意地笑笑,“他當然知道這事你自己能辦好,也料想霍家不會太過分。可架不住老父親瞎操心,實在舍不得任你獨自在人家面前低聲下氣。”

“爹一向疼我,我知道,”雲知意笑著點點頭,“那你呢?你為何肯過來?”

言知時看了她一眼,扭開頭看向別處:“別誤會啊,我逃學被爹揪住了而已,並不太關心你的事。”

他這口是心非的別扭樣讓雲知意莫名眼熟,不過她沒多說什麽,只是笑著伸出拳頭,頗有幾分江湖架勢:“承情。謝了。”

早年家中送言知時去習武,初衷不過是想讓他強身而已。但他真就入了迷,一心想著做遊俠。

他最討厭文縐縐的繁縟客套,喜歡的就是雲知意此刻這種投其所好的灑脫江湖氣。

見長姐這般,他喜上眉梢,也伸出拳頭與她相碰:“客氣,小意思。自家姐弟麽,只要你不再追著催我讀書寫字,往後只要有用得著的地方,盡管說話!”

雲知意揚唇,正要開口,迎面而來的霍奉卿便一邊咳嗽,一邊厲聲道:“言知時!咳咳咳……”

跟在他身後的霍奉安揚聲喊:“言二哥,有話好好說啊,怎麽向自家長姐動起拳頭來了?!”

言知時惱羞成怒:“你們兄弟倆幾時瞎的?!我跟我姐這是江湖禮儀!”

他只是年少桀驁,又反骨不著調,以往在雲知意面前頂嘴是有過的,但再怎麽樣也不會對自家姐姐揮拳相向。

被冤枉得頗為委屈,他悶著滿心窩子的氣,大步帶風,獨自走向霍家後花園去了。

——

霍家兩兄弟陪著雲知意慢慢走到後花園,言知時正負氣坐在桂樹掩映的亭子裏。

亭子正中的石桌上放著茶果點心,還有一個精致的單層食盒,是待客的禮數。

顯然霍家今日對雲知意的到來確實重視,所有細節早都準備周全。

言知時並未坐在石桌旁,而是坐在亭子邊沿的長椅上,屈腿抱膝繃著臉。

聽了雲知意的解釋,霍奉安有些不好意思地撓頭笑:“原來是我誤會他了,那我這就去道歉。”

說完就小跑進了亭中,在言知時面前又是作揖又是陪笑臉的。

言知時不是很認真地擡手要揮開他,卻被他抱住了手臂。

少年郎們打交道的方式經常沒頭沒腦,兩人就這麽打鬧起來,方才那點不快頓時無影無蹤了。

雲知意噙笑搖搖頭,似笑非笑地覷向霍奉卿:“你方才為什麽騙我?”

霍奉卿一愣:“我騙你什麽了?”

“你說是伯母讓你去巷口。可伯母說,你這幾日風寒,她都不知你起身沒有。”雲知意以陳述的語調發出質疑。

霍奉卿沒答,握拳抵唇,邊走邊使勁咳嗽幾聲,咳得耳尖都通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