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自難忘(1)(第2/3頁)

姜卿兒算起運氣好,齊王李九思從北方前來洛陽與之匯集,洛陽節度使設宴接風洗塵,特請了這伶人助興獻舞,她趁這廂得機會混進梨園車隊。

車隊被城前的士兵攔下,這平西王的軍隊一向嚴明紀律,個個都不是好說話的家夥。

大伶師上前去哆哆嗦嗦地從懷裏掏出一張通行證,恭恭敬敬道:“我們是節度使大人請來的伶人班子,專門給宴上助興獻舞的。”

那城防兵將通行證接過,細細打算一番,隨後又對幾輛馬車搜尋一番,這才放行。

姜卿兒抿著唇依在車廂一角,其中的幾個舞姬老偷偷看她,她便將面紗往上掩了掩。

這梨園的大伶師也算不上什麽心善,只是途中遇了山賊,首舞的姑娘死了,正發愁,碰見姜卿兒一個姑娘流落在外,見她長得仙姿國色又滿身舞藝,這世道艱辛,便拉來充數了。

滿車隊的女兒沒哪個可與她倫美,引得車上的舞女頻頻瞧她,而姜卿兒只是借這車隊入城罷了。

那大伶師叫喬昳衣,是個有些陰柔的男人,看上去不像個好人,但也不像個壞人,只是為了在這兵荒馬亂的世道裏討生活罷了。

聽幾個琴師說他時常走絡洛陽,幾年前曾經是在遼中當琴師,跟了一個有錢有勢的男人,後來戰亂不斷,那男人跟他就散夥了。

這世間哪有什麽長情,姜卿兒眸色微黯,說不上難受,只是有些不愉悅。

見喬伶師從首車轉上了姜卿兒這輛馬車,車中都是些舞姬,他吩咐些這群女兒老老實實些,別妄想仗著女色去撩撥那些個軍爺討好處,沒人看得起,別到時被人玩了,還兩手空空。

說完他就坐在了車廂中,姜卿兒微微蹙眉。

車隊進城後,洛陽長街上滿滿都是士兵巡邏,嚴陣以待,只有寥寥幾個百姓,而且都是面色匆匆。

短期之內,洛陽是不會打仗了,可留在人民心中的陰影卻久久難除。

喬伶師似乎打量姜卿兒許久,隨口問她一個女子,怎麽走失在洛陽官道上。

姜卿兒轉眸過來看他,回應道:“不是走失,我來洛陽尋人。”

喬伶師聽完笑道:“這洛陽裏如今什麽都沒有了,你尋得到什麽人。”

姜卿兒頓了下,記得人說這伶師曾是在遼中討生活的,她便問道:“我聽聞三年前,前廢太子李墨死而復生投奔了平西郡王的軍隊,不知大伶師可曉得?”

喬伶師思索了一下,卻遲遲不吱聲。

姜卿兒便從懷裏尋出一個腰包,從裏拿出一雙綠翡翠耳環,輕輕交給他,“我只是問問罷了,不招事兒,你幫我這麽多,這是點心意。”

喬伶師展露笑臉,捏著手裏的耳環,看樣子是真的,他道:“你這丫頭果然懂事,當年遼中是有這麽一回事,我還見過那李墨,竟然是個光頭。”

姜卿兒連忙點點頭,就是這個光頭。

喬伶師又道:“不過很快就銷聲匿跡了,聽聞是惹了平西王不興,給砍了。”

姜卿兒瞳仁微張,光是砍了二字,便已讓她心亂如麻,“這不可能。”

喬伶師將翡翠耳環收入懷中,說道:“你別不信,這平西王自打腿腳好了後,行事作風,是風是雷的,喜怒無常,殺了不少人,聽這廢太子入軍營,害得差點痛失葉城,折了不少兵力,平西王記恨不少,恨他無才。”

姜卿兒撇下眼,眉頭緊鎖,顯然是不信。

喬伶師瞥她一眼,想來這女子來歷不俗,容貌放眼整個盛朝,難尋出同美之人,這樣的女子身後不是有人撐著,就是高官士族的小姐夫人。

他頓了一下,又道:“這事我說不準,一會下了馬車,要問問這遼軍中的老兵才準。”

姜卿兒抿著唇,不再言語,將衣襟裏的佛珠捏在手裏。

馬車搖搖晃晃,一路行到扶風驛,車隊上的琴師舞姬紛紛下來,姜卿兒一襲紅裙有些臟亂,加雜在其中,也不算顯眼,只是那頭紗將她掩得嚴嚴實實,有些突兀罷了。

正此時,一陣馬蹄聲零零碎碎的響起,本要收拾行裝入扶風驛去的眾人尋聲看去。

只見長街之上,一行軍隊緩緩而來,威嚴十足,盔甲長.槍,使人生畏。

為首的黑馬上孑然立著一位氣壓低沉的男人,他身形頎長,面戴虎骨面具,著玄色盔甲,五月的天,周身卻散發著隱隱寒冷,使人膽怯。

見此,姜卿兒愣愣地往街邊退了一步,避而遠之,平西郡王,骨面王爺,威名遠播,痛擊朝廷軍多次。

光是這張面具,眾人一眼便可認出來,紛紛躬下身,不敢觀望,只怕被拿去剜目。

姜卿兒卻不識,凝視著那平西王,眉頭緊皺,心中雖然不願相信,但是想試一下,若喬伶師所言是真……那麽大師…

或許是姜卿兒的眼神過於灼熱,拽馬而過的平西王冷睨向她,墨眸裏寒氣陣陣。